红楼袓宗:掠夺气运的砍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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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东西两府起冲突

陆辞一直在安静聆听,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

敢情,父亲的同僚以及恩师,并没有放弃过搭救陆家之举。

而在他归京当天,内阁首辅商公便已经棋行险着。

指使杨世伯明着弹劾甄家,实则是和太上皇掰手腕。

国朝承平百年,百姓安居乐业,却因上皇六下江南,而导致国库亏空,已有入不敷出。

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但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一代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留在世间的身后名!

上位者除了长生不老这个念想,更加希望得到后世的赞扬。

他死后的功名利禄,均是由后世文人执笔。

商公指使弟子弹劾甄家,意在和太上皇摊牌。

这个内阁元辅我不干了,你的身后名,由你指定的人来评定。

念及此处,陆辞的内心大为震撼。

堂堂一位阁老,为了陆家做到如斯田地?

陆辞觉得不可能,其中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深意。

陆辞眸光一闪,脸上恰到好处露出了不安神色,惶恐道:“梅叔、杨叔,如此说来,小侄归京当天,商公便存了请辞之举?”

杨璁和梅成则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

后者抚撑笑道:“果然,老师就猜到你会这般想。”

“你不必多心,老师乞骸骨归乡,原因并不在你的身上,且等以后,你慢慢自会明白个中缘由。”

陆辞内心稍安,点头应下。

杨璁将茶盏放下,说道:“接下来,你若是得了空,可将注意力放在春归楼。”

“让你的人仔细查一下,半年前那天晚上,你父亲和平阳侯究竟说了什么。”

“我和方圆没有这方面的人手,实属无奈。”

“不过,这春归楼的背后东主,历来神秘,你务必小心行事。”

“梅叔、杨叔请放心,我会注意的。”陆辞拱手说道。

他接下来的计划,便是想要一探春归楼的底细。

当年父亲和平阳侯在里面吃了一顿酒。

是日,平阳侯起兵作乱。

而他父亲也是因为这点,才被人参劾是他指使的平阳侯。

梅则成替陆辞斟了一盏茶,嘱咐道:“你记住,等老师定下离京的日子。你随秉用师兄出城一趟,替我送送老师。”

“我的身份,不便相送。”

“好的,梅叔,届时请杨叔差人去宁国府,通知我一声。”

……

……

宁国府【春风斋】

这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庭院,里面亭、台、楼、榭齐全,更有精美厢房十余间。

紫鹃、雪雁、侍书、司棋、入画、翠缕等丫鬟,都带着东府安排的婆子,忙活着替各处厢房洒扫卫生。

而西府的教引嬷嬷和数位奶嬷嬷,此刻正围坐在庭院的游廊下,磕瓜子吃茶烤着炭火,清闲得紧。

林黛玉和三春湘云,前往灵堂给贾珍和贾蓉上了一柱香,便折返回来。

薛宝钗听闻几位妹妹搬迁到东府,她让莺儿和香菱,送了些茶叶和特产过来。

香菱她们将礼物放下,便辞别诸位姑娘返回梨香院。

林黛玉她们,此刻正围绕着整个庭院,细细打量。

众人来到西边一处轩楼,前面就是一处小湖。

“休憩轩?这名字倒也应景。”

林黛玉收回目光,拐上游廊走了进去。

她的后面跟着惜春、湘云、迎春和探春,身边没有一个丫鬟。

眼下正是冬季,湖面一片死寂,远没有像夏秋时分,数不清的鱼儿穿梭在清澈湖中的场景。

溪流上游,育有迎春花、映山红、海棠、樱桃、玉兰……更有桃树、梨树、石榴树等,数不胜数。

这一带地方,看起来十分萧条。

但小湖过去不远,就是流径出府的小溪,下游处栽有一小片寒梅,此刻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我本以为会芳园就是东府的好地儿。谁能想得到,这边的前院花园,竟如此景致。”

林黛玉的美眸忽闪着,眉眼中的兴趣正浓,显然非常满意这个新住处。

湘云探出身子,张开双手,笑道:

“那日我们冲冲赶来,又匆匆走了,都没来得及打量几眼。等明年开了春,早上一睡醒,岂不是推窗就能瞧见一片片花海?”

旁边的惜春点着小脑袋,素来惜字如金的她,今日却是娓娓地替大家解疑答惑。

“早年间,我听珍大哥提过一嘴。”

“此处地方,是父亲高中秀才之后,同窗好友渐渐多了起来,他们隔三差五便会呼朋唤友,游山玩水。”

“父亲高中举子那年,邀请一批同年好友过府相聚。”

“那些举子们一时见了这片花海,纷纷交口称赞,又吟诗赞赏此处地方,像一处世外桃园。”

“父亲见好友喜欢此处,遂命珍大哥修了这处庭院,取名‘春风斋’,便是为了招呼那些读书人。”

“父亲对这个地方很是看重,素日就连珍大哥,都轻易不能踏足半步。”

探春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略显枯萎的牡丹,点着螓首插了一句: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家里有了一个会芳园,咋又在前院这片地儿,还修了一个小花园。”

语气顿了顿,她张嘴吟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说完,探春垫起小脚尖,美眸忽闪着,目光从轩台越过湖泊小溪看向对岸。

那里是一间带有二层阁楼的小庭院。

正是最近传出颜字体‘贾进干’的始作俑者,所在之处。

湘云听得频频点头,这会子兴趣浓郁,忽而来了酒意,笑闹道:“今儿大家伙乔迁之喜,咱们也学那些读书郎……”

迎春一直在走神,这会子闻听湘云的话,她赶紧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裳。

湘云察觉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茫然地回过头来:“爱姐姐,你揪我做甚?你不会是担心我跌下去吧?放心,摔不掉的。”

林黛玉上前,拿手指轻轻点在湘云的脑门之上,小声道:

“你也不瞧瞧,眼下是什么时候?咱们大家伙搬过来,已经给珍嫂子添了麻烦,可不好在府里吃酒。”

湘云‘哎呀’一声,恼得伸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之上。

随后跑向惜春身边,双手捉住对方的小手,一叠声道起恼来。

众人担心的目光,皆是纷纷落在惜春的身上。

惜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岂会不明白林姐姐的话中之意?

可对她来说,就连那个生她的父亲,她都陌生得紧。

更别说是大哥贾珍,以及侄子贾蓉了。

贾珍和贾蓉身死,对于惜春来说,她并没有外人所想那般痛心疾首。

扪心自问,这几个晚上,她翻来覆去都在想同一件事。

或是父亲死了,她会不会感到悲痛?

“我没事的,姐姐们不必担心。”

“况且父亲离府前,他有嘱咐过我,说诸位姐姐住在府上,事事不必拘谨。”

“府里虽然在办白事,但你们却不是宁国府的人,不必和嫂子她们那般忌讳。”

“父亲将咱们安排在春风斋,而没有住在会芳园,便是这个意思。”

“要说守礼,当是我和二姐姐和三姐姐。林姐姐和云丫头,当无须在意这些。”

惜春说罢,伸手指了指宁荣街方向,脆声道:“你们瞧,那儿开了一处角门。”

“咱们进出,不必拐去正院再出门。这边和大老爷的东跨院,差不离。”

林黛玉摇了摇头:“俗话说,入乡随俗,咱们既是住在东府,那咱们便要守东府的规矩,可不能由着大家伙的性子胡来。”

“林姐姐说得没错,是我方才瞧见这些美景,一时忘了东府的事,真是该死。”湘云再次朝惜春道起恼来。

惜春的脸色不变,忽而抬手指向对岸。

“你们不知道,我们昨儿个搬来那天晚上,那里有两个人,在门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瞧那两人的神色,似乎还很高兴,我今儿个醒来推开窗,发现又多了两个人。”

“林姐姐那位未来的夫婿,他也在大口吃酒,吃得比旁人都要痛快。”

“你浑说个什么劲……”林黛玉被夫婿二字臊得满脸绯红,脸皮发热。

还欲说话,却看到雪雁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守门的两位嬷嬷和银蝶吵了起来,其中一位年长的嬷嬷,动手打了银蝶。”

“银蝶气不过,和两位嬷嬷相互殴打了起来。”

林黛玉芳心一惊,快步出了轩台。

很显然,那两个看门婆子,这是倚老卖老来了。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脸色大变,都随着林黛玉跑出这处轩楼。

且说银蝶,伺候奶奶吃了汤药,又受了奶奶的吩咐,带着两个小丫鬟来到西溪花间对岸,即春风斋庭院传话。

才刚来到门口,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冲天酒气。

银蝶看了眼蹲坐在墙沿下的两个荣国府嬷嬷,眉头微蹙。

昨天这两个西府婆子也吃了酒,但却没有今天这般放肆。

显然是瞧见太爷离府了。

府里眼下正在办白事,这两个婆子天光白日就把自己给吃醉酒了。

可见,她们压根没把宁国府放在眼里,更别提奶奶了。

银蝶来到跟前,按捺住心中的不痛快,和气道:

“冯嬷嬷,刘嬷嬷,我家奶奶打发我过来传话,劳您两位发话下去。

这边的湖水和溪水,均是从后花园那边流径过来。切记不能供给姑娘们吃用,就连洗漱都不便宜。”

两个婆子闻言,对银蝶的口气显得很不耐烦,想要把银蝶尽快打发走。

左首的冯婆子借着酒劲,口舌不妥地说道:“你奶奶找错人了,我们只管看屋子,不管传人。姑娘要传人,再派传人的去。”

“再者说了,丫头们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好几个教引嬷嬷。”

“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两个丫环外,还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环。”

“姑娘们眼下没空,你挑个时间再过来。”

银蝶和两个丫鬟听了,都禁不住变了脸色。

奶奶前几日受恙,至今还没能轻易下床。

银蝶本意尽快传完话,连带着赶回去侍奉奶奶。

听到这句完全是在推卸责任的话后,她心中的怒火频发。

肆无忌惮地吃酒也罢了,孰料还在东府逞起她西府的威风来了。

“嬷嬷,眼下你们是林姑娘的人,可你这天光白日,便把自己吃醉了酒。倘或是被我家奶奶知晓,万一转禀老太太知道,恐怕嬷嬷,不单是罚月例了事……”

“我们西府的事,还论不到你家奶奶来管。”先前搭话的嬷嬷语气不善。

银蝶气笑了,她张嘴就说道:“平日里,你们打听了梯己信儿,或是赏了那位管家奶奶的东西,你们争着狗颠儿似的传去,不知谁是谁呢。倘或是琏二奶奶要传,你们可也这么回?”

“啪……”

银蝶一语未了,便被刘嬷嬷上前怒扇了一巴掌。

刘嬷嬷打完双手掐腰,嘴里极不客气地骂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扯臊?在我进入贾府那会子,你那所谓的奶奶,她还不知道在那个贱货的肚皮里呢。”

银蝶顾不得脸蛋火辣辣疼痛,她听不得旁人辱骂奶奶。

脑子一热,呲着银牙啐骂着扑了上去。

刘嬷嬷本就有了几分醉意,一着不慎,被银蝶扑倒在地。

紧接着,她的老脸就被对方挠了上来,霎时痛苦不已。

旁边的冯嬷嬷怪叫一声,上前怒而抬腿,将骑在刘嬷嬷身上的银蝶踹了出去。

银蝶带过来的两个小丫鬟,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双双过去将冯嬷嬷给拉住。

与此同时,里面洒扫卫生的东府丫鬟和紫鹃等人,听到门外的动静,全都跑了出来。

劝架的有,拉架的有,想要赶快将两位嬷嬷,还有银蝶三人给掰扯开来。

可等西府那些教引嬷嬷出来后,劝架就变成了打架。

其中有两位比较有地位的嬷嬷,一位姓王、一位姓汪。

此二人分别是迎春和惜春的奶妈子。

王嬷嬷‘呸’了一声,直接下重手,两只手分别去薅两个东府小丫头的头发。

“撒手。”

两个小丫头吃痛,眼泪鼻涕齐齐落了下来。

汪嬷嬷从腰间扯下教板条儿,照着两个小丫头的小腰,各自狠抽了数下。

两个小丫头吃痛,连忙忍着痛楚跪下道恼。

打完小丫头的汪嬷嬷犹不解恨,上前一巴扇在银蝶的脸蛋上。

“死娼妇!吃离了眼了!混抹你娘的。咱们西府的人,你也敢动手。”

对于汪嬷嬷来说,她虽是惜春的奶妈子,但她却是王夫人安排的。

如今哪怕是在东府,打的人是尤氏身边的大丫鬟,她下手也从不顾忌。

冯嬷嬷得以脱身,回头睁眼一瞧。

等她看见刘嬷嬷脸上渗血的那副惨样,顿时大喊大叫起来:

“喛哟,出血了,出血了,东府杀人了……”

嚎叫毕,也不等林黛玉过来,也不去理会西府的人。

冯嬷嬷马上搀扶着刘嬷嬷,不顾紫鹃等人劝阻,马不停蹄地往西府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