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萧冉抓住了张正楠的手，她需要知道当他来找她提出委托，希望可以恢复以前的平静和谐的生活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接受委托的时候她就已经翻过一次张正楠的记忆了，但是当时只是单纯的看了一下他的表层记忆，而她经过最近两次委托学会的最深刻的经验就是：人会主动隐藏对自己不利的记忆。

如果她挖的不够深，是没办法把深处的宝藏挖出来的。

于是她在那些繁杂的记忆胶片里寻找着，想要找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然后一个小小的记忆碎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片记忆大约是她被委托之前很久的事情。是张正楠刚刚入职他现在工作的公司没多久，办公室里的一个漂亮的女同事和他的关系很近，聊天的氛围也很好。一开始只是在茶水间里相遇的时候有说有笑、稍微有些肢体接触；然后就是午休和下班后约在一起吃饭、喝酒。

再然后，张正楠开始在微信上和她聊敏感的内容，亲亲我我；趁着肖芳工作忙碌的时候外出过夜……

萧冉皱起眉头：张正楠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做过一次不忠的事情，然而肖芳却没有选择离婚？难道她一直都不知道丈夫出轨的事实……？

很快萧冉就看到了，某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张正楠刚回到家就看到肖芳板着脸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沓纸。

“老婆？怎么了？”张正楠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审视了一圈自己的穿着，然后陪笑着走到她身边想坐下。“坐。”肖芳皱着眉头，手指了一下一边的单人沙发。

“这是怎么了呀？”张正楠挠了挠头，乖乖坐在她指定的座位上，“是不是张超在学校里闯祸了——”肖芳将茶几上的那沓纸重重往他的面前一摔，没有说话。

张正楠扫了一眼，一上来就是一张微信的聊天截图，而聊天的内容……他下意识地就往下一出溜，跪到了地上：“老婆、老婆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有、我没有——”

“多少次？”肖芳一开始没有说话，直到张正楠伸手抱着她的膝盖了才终于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多少回？”

当天晚上的“审判”弄的两个人都精疲力竭、甚至在这段记忆里旁观的萧冉都看得又累又烦。她甚至都不想要继续往深处挖掘了：张正楠本来就有出轨的历史，虽然两个人用了一整个晚上哭哭啼啼，争吵不休，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张正楠指天发誓会和那个女同事了断，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还是继续过——当然，肖芳为了不伤害儿子做出了妥协。

但是萧冉当然还记得，最近他们最激烈的那一次争吵中，肖芳也指责过张正楠频繁出差实际上就是又一次出轨的掩盖，虽然被张正楠态度激烈地过过去了，现在这么一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跑来对她提出委托、跟她抱怨自己的生活压抑，但又拒绝了她提出的离婚的建议的？

萧冉想到这里，退出了这段一地鸡毛的记忆片段，继续寻找她想要找的东西——她必须要知道，张正楠来找她提出委托的时候到底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他心里隐藏的那段秘密实在是不太好找，萧冉在乱七八糟的记忆海洋里寻找了很久，久到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才终于在一个阴湿的角落里发现了这段内容。

事情的起因除了萧冉已经从肖芳的记忆里看到的那段争吵之外，还有就是张正楠意识到肖芳对经营家庭生活的热情已经彻底消失，这让他更加怀疑肖芳的出轨行为已经确定。另外，他自己也有秘密。

萧冉甚至毫不意外张正楠又一次和他的同事产生了不道德的亲密关系这件事。他每一次出差都是和这个对象一起，虽然的确是真的在出差公干，亲密关系只是顺便，但是出轨的事实没有改变。

而这一次，张正楠想要提出离婚了。

肖芳手里有他第一次出轨的实际证据，如果在这样的前提下提出离婚，肖芳可以控告他才是婚姻过错方，那他们离婚的时候她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财产。而他，一个子儿都不想多给。

所以他推开了萧冉花店的大门，表面上提出希望萧冉能够修复这段家庭关系，心里却暗自在希望她能够帮他找到肖芳出轨编辑的实质性证据、最好能够做实他对肖芳的猜测，这样一来他就能占据道德制高点提出离婚，他的损失也许就能做到最小。

他的小算盘打得响亮，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萧冉连上了。她只觉得厌烦至极，如果她真的按照他的委托要求做事，她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是，肖芳的记忆里也承认了自己对她的编辑有一些多余的情感，但那顶多只能是“精神出轨”，而且按照萧冉自己的判断，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精神出轨”也是因为她在自己的家庭里遭受到了背叛，被自己的丈夫伤害所致。

但是张正楠可是实实在在的出轨了的，而且是在获得了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之后又一次出轨！更不用说他自私自利的想法，甚至想要找外来人帮他寻找反咬肖芳一口的把柄，实在是让人恶心。

“你要知道，无论你的委托人是否存在道德污点，委托就是委托。”也许是萧冉想得太大声了，鬼面蜘蛛在她的脑子里插了句嘴，“你接到了委托，你就需要去完成它。”

“哪怕委托本身完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萧冉简直惊诧，“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不合理吗？”

鬼面蜘蛛不为所动，甚至语气语调都没有一丝波动：“摆渡人不能将自己的三观判断强加到委托任务里。如果你选择不完成这个委托，你会遭到惩罚。”

……萧冉咬了咬牙，看着被她抓住以后一脸疑惑的张正楠，脸上扬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张先生，我想我们之间的契约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张正楠一头雾水：“可是——”“友情提议，如果你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你就需要付出代价。”萧冉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疼的要命，“我也会跟你的妻子建议对你提出离婚。另外，你实在是一个很自私很糟糕的人。”

“祝好。”

萧冉甚至都没给张正楠一个辩驳的气口，直接转身就走，除了实在是不想再看他那张引人作呕的脸一眼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的头疼得快要炸了——如果这就是拒绝委托的惩罚，那也实在太疼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