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主祭典
“给？什么意思？”林潮生不明所以，皱眉道：“你气度与镇上乡民不同，有些格格不入。我说不上来，但你我有些相似。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不，我们不一样。”唐龙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有点理解面前这个林老三了，似乎有些早慧，在这民智不开的小镇，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
可惜，你是自以为是，哥是真特别。
林潮生也不在意，将手中食盒放下，“看来是我想多了，可能是即将离开此地，有些感怀。”
“你放了我弟弟，我陪你喝一杯。”唐龙还是想做出最后努力。
林潮生沉默下来，良久才道：“不必了，你安心上路吧。”
“你那么喜欢装？”唐龙忽而大笑起来，“这样，你半夜回家看看，你嫂子会给你个惊喜。”
林潮生有些色变，“你说什么？”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背影，唐龙有种肆意报复的快感，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林老三破防的画面了。
强迫自己将食盒内丰盛食物一扫而空，唐龙靠坐在洞口，望向海面，心情沉重。
神龙那边毫无反应，死局迫在眉睫，仅凭手中这块石头拼命吗？
将龙蛋碎片捏在手心，唐龙再一次尝试联系神龙。
龙巢。
白毛懒洋洋躺在海面晒着肚皮，最近它小日子过得不错。
不需要给神龙大人干活，也不用整日驮着人类游泳，吃喝由手下小弟奉上，除了为延续血脉需要运动一下，它基本处于躺平状态。
阳光让它有些困倦，正打算闭眼小歇，一股浩然威压忽的笼罩而来，吓得它一个激灵，直起身子左右打量。
神龙大人醒了？
海面平静依旧，几个小弟在不远处嬉戏，白毛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又重新躺平。
它准备正经睡一觉压压惊，威压再度袭来，铭刻在灵魂的烙印让它一阵刺痛。
白毛吃痛尖叫，族群其它海獭纷纷投来关切眼神。
眼见午睡是不可能了，白毛扭动屁股潜入水下。
这段时间，它还是做了工作的，比如龙巢洞口被大量石块和海藻隐藏了起来，就是它亲自安排指挥小弟们干的。
掀开伪装，白毛在神龙沉睡后第一次进了龙巢。
巨大白色结茧内部泛着七彩流光，让整个龙巢渲染出如梦似幻的景象，澎湃生命力随着结茧内光影起伏而涨落。
待了这一小会，白毛便觉得神清气爽，方才困意一扫而空。
意识内威压又一次灌注，摆摆脑袋，它有限的脑容量有些宕机。
它小心来到结茧处，伸出小爪子轻轻触碰。
神龙狂澜般意念席卷而来，白毛浑身颤抖，不断哀鸣。
过了好一阵，神龙意念如潮水般退去。
下一刻，白毛打了鸡血般扑到结茧上，开始疯狂啃咬。
结茧光影明亮起来，浮现出内部一团巨大阴影正在颤动摇晃，一条分叉从阴影中伸出。
看着，像是一只巨大爪子。
夜，海风凌冽。
天空一轮明月孤悬。
这个世界没有星辰，可没人知道原因。
他坐在洞口，双腿伸出崖壁，呆呆望着天边明月。
等死，远比死亡本身可怕。
唐龙握紧手中石块。
时间不由任何人或事左右，晨曦准时升起。
今日是东湾镇的大日子。
这一天，压在所有人头上的奉仙税已征收完结，乡民们携老扶幼出海观礼。不知何时起，仙师主导的海主祭成了镇上最大的节日。据有些长寿老人回忆，幼年时似乎都没有这个祭典。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献祭掉两个孩子，人们也许会惋惜几句，却不会妨碍他们在祭典当天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兴奋围观。
唐龙双手被缚，被几条大汉裹挟着上了小船，幸而没人想到他有反抗的心思，小石块居然被他牢牢攥在手中无人发现。
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小船只，除了行动不便者，几乎全镇的人都在观礼。
一条巨型楼船驶来，船头一个庞大身躯坐在特制软榻上，身边几位侍女陪侍左右。
唐龙如今眼神极好，目光一番搜寻，终于在楼船旁一条小船看到自家幼弟。
小唐笑身穿皂白麻衣，面容呆滞，双眼红肿，手脚倒是没有绑上。身边坐着一位麻衣女童，身材瘦弱，眉目清秀，脸上化了些淡妆。
他手中动作不断，借着所有人注意集中在楼船的关头，利用打磨的石块割绳。
此时祭祀已经开始，数条小舟满载酒坛，将一坛坛烈酒倾泄入海，整个海湾飘荡起诱人酒香。
酒香越发浓郁，海面渐渐有了动静。
水下一道硕大黑影自远处靠近，巨大身形蜿蜒如蛇，惊得一路船只慌张避让。
林仙师以与他身材不符的敏捷跃至船头，口中咏诵起祭词：
“吁我尊王，戒此海疆；含藏万类，赞养多方。东湾是赖，溥济樯航。既佑既治，涝旱靡猖。仰承灵助，敢用祈禳；惟主赫止，应感如常。”
海面缓缓升起一个巨型蛇头，直径足有一米粗，幽深巨口张开，没有一粒牙齿，满布肉瘤褶皱。
海民们大部分已经开始虔诚跪拜，祈祷来年海产丰富，风浪避人。
几名壮汉提起酒坛，拍开泥封后奋力投向巨口，他们轮流投掷，准头极好，一坛坛美酒精准落入巨口中。
目光一凝，他见到小唐笑和女童正被强行灌入大量酒水，两名孩子已经瘫软在地，呕吐不止，身边仆役依旧灌酒不休。
唐龙睚呲欲裂，双目充血，藏于口中的龙蛋碎片被生生咬到碎裂。
“轰！”
口中如同爆开一道惊雷，一颗冰凉小球混合着咸腥血液滑入腹中。
随即胸腹间如吞入岩浆般灼烧着，无尽炽热生机不断冲击着全身血脉。
“啊啊啊！！！”
唐龙双目赤红，仰天怒吼，全身毛孔喷出血雾。
小舟上两位看守汉子见状不妙，猛扑过来将他按倒。
唐龙只觉无穷力量与生机快要将自己撑爆，双臂一抬，被割断一半的麻绳轻松挣断，两条大汉被同时掀飞。
动静惊动了楼船，林仙师转身，视线炯炯。
唐龙踏上船头，目光如箭，隔着数百米海面，两人对视。
这是唐龙第一次直面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