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阳论坛4(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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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桂枝法和四逆法是人生归根复命之法

卢崇汉

孙永章:今天上午邀请刘力红博士主持会议,卢崇汉老师做特别演讲,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

刘力红: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前辈、各位同道,大家上午好,很荣幸大会派我来做主持人,卢师大家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了。刚刚开幕式的时候,孙主任介绍了扶阳学派的渊源,扶阳学派诞生于清末郑钦安,从郑钦安就到了卢师祖父卢铸之这里,卢师实际上是同时接受他祖辈、父辈还有他大伯父卢永定的教导和熏陶。卢师在19岁的时候就有“小火神”的称号,扶阳学派在民间又被誉为“火神派”。从19岁到现在,他对扶阳这一派的创建和发展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下午我还会专门谈到这个问题,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再多介绍卢师。大家现在以热烈的掌声恭请卢师来给我们做报告。

卢崇汉:我只能讲四川成都话,我稍微讲慢一点。今天看到这么多同行来参加这个会,心里面确实很高兴,这让我想起去年受日本中医药学会的邀请在日本的几个城市做的几场学术讲座。日本中医药学会请我到日本讲学,开始我没有答应,因为在抗日战争时期,我的家被日本飞机炸毁了,损失惨重。但他们连续派人到成都来找我三次,盛情难却,后来我答应去了。到日本一看,来的听众大多数都与我的年龄差不多,还有很多比我年纪大,70岁以上要占50%以上,我当时很吃惊。来参会这些医生,他们都只叫医师,虽然他们是医科大学的教授,是医学博士,但是他们都只有一个称呼就是医师,这么多日本的医师、医学博士、医学教授,有很多都是在日本很有名的,他们从不同的城市赶过来,有从东京赶过来的,有从长崎、横滨、名古屋等其他城市赶过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学术讲座?原来他们对扶阳的关注已经很久了,从《扶阳讲记》出版,他们得到《扶阳讲记》这本书开始,他们就开始在研究扶阳,并且成立了很多沙龙,有《扶阳讲记》沙龙,有扶阳沙龙,等等。有几个地方我都去参观了,他们搞了很多小型的研讨机构,比如神户的20几个中医为了要对扶阳进行研究,他们把《扶阳讲记》和我在第一届扶阳论坛以及第二届扶阳论坛的讲座全部翻译成日文,并且他们中医药学会的会长告诉我,他们在对医师的考核中,已经把扶阳的思想纳入了考核的内容。说明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卢氏所倡导的扶阳思想和理念。并且他们提出来的一些问题很深刻,当然,我给他们做了答疑,给他们指导,他们表示非常感谢。

再一方面,日本中医药学会请我到日本就希望我能够在讲座现场为他们具体讲解几个疑难病例。他们中医药学会选了一些病人,这些病人都是他们的医师在治疗上通过各种方法效果不好,他们好像也用到扶阳的方法,但是也没有明显的好转。那么他们就把这些病人带到大会上,我通过望闻问切,给这些病人进行了辨证分析,然后处方。对每一例病人都在大会上进行了讲解,包括伊藤良先生,他是日本中医药学会的会长,他是一位肾脏病病人,我就把他来作为例子,因为他也希望我给他看病。我在日本共九天,第一天就看,第五天就有了回应,就是用了扶阳的这些方法,效果出来了,下一步怎么用?我从大阪到神户,从神户到京都又到东京,沿途都给他们进行指导。

我看今天来参会的很多人年龄也不轻了,有的跟我差不多,有的可能比我还年长一些,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们中医界里面,大家对扶阳的这种认识进一步增强了。但怎样才能增强呢,这就要靠临床的效果,如果没有这种效果,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盛况。我经常收到全国各地的一些读者来信,前几天都还收到一封写了二十多页的信,写得还是挺好的,他就讲怎么学习扶阳的思想,他虽然也行医二十多年,但临床效果并不理想,自从读了《扶阳讲记》以后,回过头来又去学习经典的东西,反过来再对扶阳的理念进行学习,最后在临床上疗效确实大有提高。

以前我在扶阳论坛上,提到了在对疾病的认识上始终要抓住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就是抓住太阳,再一个问题就是要抓住少阴,这两个问题很关键。为什么要抓住太阳呢?这一点历代的中医学者们都已研究得很深,因为太阳经是我们抵御外邪的第一道屏障,所有的外邪,特别是风寒邪气,都会从外侵犯,波及太阳,一旦波及太阳,就会出现很多变化。但最严重的变化就是入少阴,一旦邪入少阴,就会导致我们从一般的阳证转变成了阴证,治疗相对就要难了,不容易治疗了。

我从事中医几十年,从郑钦安到我祖父卢铸之,再到我大伯父卢永定,他们没有明确地提出桂枝法、四逆法。我到20世纪70年代初,通过对家里面保存的病案进行整理,也包括我在临床上的病例,就发现一个问题,可以说无论什么疾病,到我们的手上基本上都是采取这样的方法来进行治疗的。看起来是用了桂枝汤的加减,但又不完全是;看起来是用了四逆汤加减,其实也不是。所以,20世纪70年代,我在南京的一个学术讲座上,就谈到了这个问题,但当时我还没有深刻地认识和总结出来。那个时候我接近三十岁,后来一步一步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我就提出了卢氏的桂枝法、四逆法。使用桂枝法实际上很简单,比如桂枝汤有五种药,有桂枝、芍药、炙甘草、大枣、生姜,那么桂枝法呢,我分析了我们用的一千多个方子,这些方子里基本都有桂枝,有苍术,或者是白术,有陈皮,有法半夏,有茯苓、炙甘草,有生姜,并且所涉及的病相当多,不是单纯的外感,内伤也占很大比例。

当然在这些方里面有其他一些方药,这就要根据病者当时的情况,根据他当时的证来进行处方。我多次讲过,包括我在给中医学院的学生讲课的时候,我也讲,你现在是一个学生,以后当一位中医,你如果能够把张仲景的桂枝汤融会贯通,你就可能会解决临床上你遇到病人中的60%、70%,但同学们往往不完全相信。但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呢?如果能够很好地理解桂枝汤,确实是这样的。对桂枝汤机理的研究太多了,各家说法都有,甚至有研究桂枝汤的著述。我们把桂枝汤演变成了桂枝法,这个使用范围就更大了。所谓研究桂枝汤,就是研究桂枝汤的变化,但是对桂枝汤的一些变化的研究还是有局限,无外乎就是20多个方。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里面,有桂枝的接近70个方,但是还不广泛。那么我讲的是如果你用桂枝法,你可以演变成几百个方,甚至上千个方出来。但是桂枝法所用的药物就是那么三四十种,打个比方,就像买彩票一样,它就只有三四十个号,你可以演变成好多好多个排列,实际上桂枝法就是这样。桂枝法中,如果有些药物不该选用,你选了,就失败了。

在临床上桂枝法的排列运用有一定的难度,但是通过努力,可以达到很好的境界。对桂枝法的应用,例子很难举,因为它变化太灵活了,在一个环境下,可以有十个人都是同一处方,但是某些情况下,这处方就像只为某人定做,另外一个人就绝对不能吃。但就是这三四十种药物,你大胆地去试用,你会取得比没有用它的状态下好得多的效果。

再一个就是我们谈到的四逆法,这四逆法也是我们天天在用的一个法。四逆汤就附片、干姜、炙甘草这三样,四逆法是在四逆汤的基础上的变化,可以是附片、炙甘草、生姜;可以是附片、白术、砂仁、炙甘草、生姜;可以是附片、苍术、淫羊藿、砂仁、炙甘草、生姜,它们都有附、草、姜。

对四逆法的这种认识,我也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我查阅了3年的日诊录。那个时候没有电脑,我就是一个又一个地翻阅了上万张处方来研究,发现里面90%以上的方子都有这3种药,这就有共性了。当时我大伯父卢永定也在,我提出四逆法,他认可我的说法,卢氏很多法都是在四逆汤的基础上得来的,如果没有这3种药,也就没有这个法的存在。我们卢氏几代人行医,积累了一百多年的治疗经验,过去20世纪30年代的、40年代的记得不全,到50年代的就很全了,都是这样使用的,当然除了有附片、炙甘草、姜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药,但是这三种药是绝大多数处方的共性。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在中医学院申报扶阳理法方面的科研课题,当然是没批下来,因为当时的环境,国家的科研医疗机构对扶阳还没有认识,我提出扶阳,人家认为这个是异端邪说。

那么为什么我要用这三样药,如果不用这三样,又是什么状态呢?这个状态就不好了,在临床治疗中如果去掉附片、去掉姜,就是没有效果的一张处方。总之,卢氏的处方中,除了扶阳的姜、附、草,其他品种的药用得都不多,但效果却很好。

我从成都中医药大学退休之后就开设了成都卢火神扶阳中医馆,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自从开设了扶阳中医馆以后,我自己去进药,从去年到今年已经快两年了,一共进药的品种有70多种,在这70多种药里面,当初只进了一公斤或者两公斤药的就占了30%左右。这些品种到现在,有些一次也没有用过,有一些可能用了两次或者三次。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每周看三天门诊,为病人开的一万六千多张处方中,我的用药品种也就是四五十种药,这四五十种药我用了接近两年。你看,你要钻研卢氏医学扶阳的思想,钻研卢氏医学扶阳的理念,卢氏医学扶阳用的药品种比较少,它的用药范围很窄,就像你去买奖票一样,只有这几十个号。

那么你怎样来组合这几十个号,组合这个号的基础是什么?基础就是姜、桂、附,支持这个基础的就是扶阳的思想,就是阳主阴从观。如果你没有阳主阴从观的思想,你扶阳的观念是不牢固的,那么你扶阳的观念就会变化,你就会在辨证上缩手缩脚,特别是在对大症的处理时,你会无所适从。所以只有坚持阳主阴从观,才能牢固你的扶阳思想,你有了这个理念,你才会正确地去组合这个处方。

我收到很多信,接到很多电话,还有很多是到成都来找我的一些同行,他们都很激动,就说他们的疗效提高了,他们也能够治愈过去简直不敢想象的一些病种,感谢扶阳的这种思想让他的医术提高了。

有一个人说得更直白,他说行医将近25年,他也是中医院校的毕业生,不过没有在一个好的工作环境里面,过去虽然也会看病,也治好了一些病。他说自从读了《扶阳讲记》,学习了扶阳的思想和理法后,提高了疗效,现在他也可以治疗一些大症难症了。他说他现在的挂号费都是100块一个,作为一个县一级的中医,在一个县里干中医,他挂号费能挣到100块一个,每天要看30多个号,就很了不起了,所以他很激动。当然他现在已经是在干个体了,因为他这个用法在医院里面不受欢迎,所以他毅然从医院里辞职出来。他说是扶阳救了他,他有退路,他没有生活方面的这种压力了,他还要继续对扶阳的一些法、方进行学习、研究,不知道这位医生这次有没有来参加我们扶阳论坛。

为什么我们刚才谈到四逆法,为什么要用四逆法,四逆法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法?这个问题也要回过头来看,郑钦安先生,对我来讲,他就是祖师爷了,是我祖父的老师。郑钦安先生在著述里面就谈到他这个扶阳思想的确立,也是通过几十年的探索,他才得到这种认识,就是认识到阴阳这两者是“合一”的,而我们中医基础的教材中讲阴阳是“对立统一”的两方面。我在中医学院里面是讲中医基础理论的,也讲中医诊断学,说的是阴阳两者的对立统一,钦安谈到是“合一”,而非“统一”,“合一”跟“统一”不一样。那这就涉及一个层面,过去我都没有谈,因为没有一个群体、一个场合,没有一个具体的条件谈到层面,是跟刘力红谈到了层面问题,实际这里谈到的“阴阳合一”,就涉及层面,就是按《老子》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种层面就是“一”的层面。我觉得我们对中医基本理论的理解很重要,如果你没有一个基本理论支撑,那么你去干中医,最终你可能会医得几个人,医好几个人,但你只是一个医匠,就是个匠人,一定要有理论支撑,你才会在临床上有底气。

所以卢氏在钦安的认识基础上,提出了很多见解,比如,我们提出了“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极,治病立法在于以火消阴”,“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所以按照这个认识,某些像阴虚的病实际上仍然是阳虚,为什么这样讲呢?这就是从“一”这个层面上来谈这个问题了,是从阴阳合一之道来谈这个问题。如果你抛开了这一点,只谈用阳化阴是无法理解的。

在《内经》里面虽然没有明确地提出来,但是实际上有了阳的生和阴的长,生和长这两者就是合一,实际上钦安是在《内经》的这种思想上来认识这个问题的,阳生阴长就是阴阳合一之道。

所以他才明确提出来天地合为一阴阳,可以分亿万阴阳,分是亿万阴阳,合起来就是一个阴阳而已。所以《内经》上讲,“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就是一个阴阳,所以说“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内经》讲得很清楚了,但是后世对这句话有很多不同的理解,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有了后世钦安的这种认识,才有了“六经还是一经,人身五气还是一气,千万个阴阳还是一个阴阳,三焦还是一焦,万病都在阴阳中”的认识。实际上对于“合一”的认识,《内经》已经点出来了,郑钦安也是在“一”的层面谈问题,只不过要看你理解了没有。

所以这就是一个学问,这个学问就是“合一”的学问,“归一”的学问。如果我们把所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都归到“一”了,这就好解决了,所以,钦安也好,卢氏也好,实际上都是在这个“一”上用功,所以要把它作为一个极其重要的理论,这是一个理论支撑。

所以郑钦安在《医理真传》就谈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我们只是在后天脏腑的角度去看问题,去理解阴阳,那么这是“论其末”;如果我们从“坎”卦去理解,就达到了“极”的状态,达到了“合一”“归一”的状态,所以我提出来的“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极”,那么这个极就是“合一”,就是“归一”。

但是当今整个中医界的现象是:一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一种是根本就不愿意知道这一点。虽然我们也搞了好几届的扶阳论坛,在中医界有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在中医学术界,有些学者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在中医界有一定影响的一些人物,征求他们的意见,有的时候也会点头,承认扶阳的理论和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但这个很不错就是好像还不全对。我们没有必要去理会他们的看法,我们要埋头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如果我们能够坚定一个理念,你只要坚持下去,自始至终地坚持下去,最后你的这个理论、理念就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出来。我几十年都这样坚持,卢氏一两百年都这样坚持,从不回头,一直在坚持,临床的效果给了我们有力的支撑,临床的效果有力地支撑了这种理论。这种理念是正确的,所以坚持。

当今的大多数医者对阴阳的认识上都是从后天的角度上去看待阴阳,都是分五脏六腑、分十二经络等,就包括一些辨证都是这样,脏腑辨证以脏腑来分阴阳,八纲辨证以八纲来分阴阳,气血辨证以气血来分阴阳,所以郑钦安认为他们是在“论其末”。我们也这样认为,他们没有在“先天立极”的本上来看待问题,来认识问题,这种理念就只可能导致在枝叶上去追求,不求根本。那要在什么状态下你才会求根本呢?就是要在“极”的状态下。所谓“极”的状态,郑钦安有一句话,只有“以坎卦解之”,才是“推其极也”。我们把天下所有事情都可以推到这坎卦上面,就人体来讲也是同样的,所以卢氏就说了,如果能够推到“极”上来认识,“以之治人,人健而身轻;以之治国,国泰而民安;以之治天下,亿万年将成盛世”。你看,哪个医者有这么大的气魄,我没有见过,也没有读到过。这就是“合一”“归一”和“极”的状态。所以可以讲,钦安、卢氏这两百多年来所做的学问都是在“极”上去用功。那么阴阳怎么“合一”呢?刚才前面那么多“合一”“合一”,怎么“合一”?就是要在“极”上才能达到“合一”,一旦离开了“极”的状态,就没有办法“合一”,你也无处可以“合一”。

所以我们只有抓住了这个“极”,才能够达到合一,那么钦安也好,卢氏也好,对这个“极”是怎么理解的呢?“极”是哪儿来的呢?是先天来的,因为中医学跟易学是紧密相连的,所以它是由“乾坤”来的。我相信大家可能都读了《医理真传》这本书,这本书里的“坎、离”卦解说得明明白白。它是“乾分一气落于坤中”,形成的“坎”,最后形成了“离”。坎离的交互化生了中土,所以郑钦安讲“水土合德,天下大成”,这包含了“万象”,也包括了人。那么水土怎么合德呢?实际上就是“坎和离”,“极”就是水土合德一个象征。

坎,属水,那么这个水哪儿来的?“乾分一气落于坤中”,就形成的“坎”,所以“坎”,就包含了坤土在里面,它是以坤为体,以乾为用。所以对于水土的认识,“坎”和“坤”就形成了先天和后天区分,水是坎,是先天,土是坤,是后天。所以我们在对疾病的治疗上,就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好,现在休息一下。

刘力红:刚才卢师的报告进行了前半段,一开始我主持的时候,就说因为大家都很熟悉,卢师我就不多介绍了。但是我想强调的是,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样一个聆听卢师教诲的机会。卢师这次的报告大家应该听得出他确确实实是在传讲郑钦安和卢氏甚深的法义,我想这些法义是值得我们一辈子去琢磨的。有一些可能全明白了,有些可能会感觉懵懂。但就我本人说,我感觉是值得用我这一生的努力,细细去品味,好好去琢磨,进而能够在临床上去运用。所以,真是非常难得。下面我们再以热烈的掌声,恭请卢师继续给我们讲课。

卢崇汉:今天我们谈为什么要用四逆法,它的理论依据在哪里?我们反复强调了阴阳合一,这种合一是在“极”上,只有在“极”上才能有合一的产生。如果在“极”上没有合一,那么也就没有“水土合德”。从字面上来看可能大家都见到过,提到过“水土合德”,怎么“水土合德”,我认为就只有在四逆这种状态下,才能够达到“水土合德”。只有四逆才是“水土合德”的推极之法。所以,四逆实际上是阴阳兼顾的一个法,一个方。我们不能够简简单单地理解四逆是回阳,如果是这样理解,那么你的思想就很局限了。因为实际上四逆是阴阳兼顾的。如果它不是阴阳兼顾,它就不可能是推极之法,就不可能是“水土合德”之方。因为我们人体就是阴阳合一之体。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讲,虽然卢氏倡导扶阳,但是我们并没有离开阴啊。我们常说的“扶阳抑阴,用阳化阴”,其实始终是阴阳的和合。我们没有只谈阳,不讲阴。我们也不否认阴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只是强调了阳的主导地位,也就是“阳主阴从”。具体的体现就是使用四逆。因为四逆是一个阴阳兼顾的、阴阳合一的方和法。可以说四逆就是推极之法,用来达到“极”状态,而它是怎样达到呢?它又着眼于哪里呢?它着眼于“坎”。这里谈到的“坎”,不单单是谈到的肾。“坎”是既有阴又有阳,阴和阳都包括在里面。所以,我们如果能够真正理解和领悟四逆这个法,这个方,明白它是推极之法和推极之方,你才能够真正领悟四逆的本意。总结一下理解四逆的本意是什么?他的本意就是既能够扶阳,又能够益阴的一个法。

如果你看一万张处方,都是有这样的药物,这一万张处方涉及了多少病种啊,涉及多少疾病的症候啊!为什么我们抛开了很多没有管,我们要这么用,这就是因为我们的医理在这个“极”上,因为它既能够扶阳,又能够益阴。

就我们人体来讲,阴阳要处于一种动态平衡的状况。但是这种阴阳平衡状态,从生理来讲,它始终是要以阳为主导地位。只有在阳为主导的这种状况下,阴阳二者才能够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这才是一个健康的机体,我们才能不生病。为什么呢?因为在阳为主导的前提下,达到了阴阳两者的协调。

我反复强调,我们研究中医学这门学问,你的研究层次在什么状态,你得出的结果就在什么状态。你一直在“三”的层面,或者你一直在“二”的层面里研究,去理解,那么你必然会去思考,去考虑阴和阳怎么样才能达到相对的平衡。但是,你就不可能考虑“四逆”,它在理上就不支持你。只有在“一”这个层面上去思考,才真正符合“四逆”的本义,才能符合人体的本义,符合《黄帝内经》的本义,符合《伤寒论》的本义,符合郑钦安的本义、卢氏的本义。

因为“四逆”既有阴又有阳,所以它就能够协调我们人身的整个阴阳。我在第二届扶阳论坛专门谈到“坎”卦和“离”卦的关系问题,由于“四逆”是在“坎”上立法,实际上我们今天再谈到“坎”,就要更深、更进一步地来整合这个“坎”。“四逆”是在“坎”上的法,是在“极”上的一个方。所以它是阴阳合一的,它的这种合一是在先天层面的合一。它在先天这个层面上去合阴阳,它没有去考虑在后天的脏腑气血这个层面上去合阴阳。如果我们从后天的这种脏腑的气血津液这个层面去考虑,你就不会考虑用这个“四逆”,是不是这样的?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在日本给他们讲课的时候,我开始以为日本人听不懂。结果他们懂,他们已经做了功课,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来做功课。会长伊藤良先生是个“中国通”,87岁,他曾经在东北满洲里生活了20多年,所以他对中国文化理解得很深。我把这些问题讲解后伊藤良哭了。这是我们谈到的层面的问题。

所以,我们这里谈到的“四逆”,实际不仅仅是在病理的层面上去和合阴阳,实际上是在“气”的层面上去和合阴阳。这就上升一个层面了,所以,卢氏治病实际上是在治气,气血的气。所以,在临床的治疗思路上,卢氏跟很多其他的医家都不一样,这就是很明显的一个区分。你是在治病吗?还是在“治气”。你是在治病吗?还是在“治人”。那么这个“气”是什么气,你治的是什么气?郑钦安指出:仲景的四逆,是专为一点元气来立方立法的。他谈到了这一点,这跟很多医家的认识不一样,跟清代以前很多医家的认识都不一样。那么“元气”是什么?就是我们人体的根本之气。这个气才是我们身体中的阴阳和合之气,人体是阴阳和合之体。所以用四逆救“元气”就救了命。

那么,怎样来救元气呢?这就是四逆法运用中最重要的一样药。是什么呢?附子。附子的药性我想大家一定背得滚瓜烂熟,附子辛温大热有毒,至刚至烈,只有它才能担当得起“补坎中真阳”的重任。补了坎中真阳就是补了先天乾元之气。郑钦安《医理真传》中提到坎卦解、坎卦诗,都谈到了先天乾元之气。

干姜,气辛温而散,从味来讲,干姜和附子,干姜的味很大,附子就感觉不到有多大味。由于干姜有这么大的味,所以它辛散。我在过去的一篇文章《卢氏运用附子的指导思想》里面就谈到这些问题。以前很多医家都讲干姜是守而不走,但卢氏不这样认为,因为它散,散走不走啊,散就是向外,就是要走。那么,仲景的四逆汤为什么要用干姜啊?这是因为群阴阻塞,通过干姜的行散才能够打开这个阻塞。干姜的散,就为附子的透达创造了条件,才能够达到它温复坎中一阳的作用。那么,阳在哪里呢?这个阳在水里头,在海底下面。如果没有姜的这个作用,附子要下达是很难的。为什么难呢?因为阳不足,群阴弥漫了。这就形成了一种阻隔,这种阻隔是什么,就是阴霾。就像阴天乌云阻挡,阳光它透得下来吗?透不下来。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下面是阴天,穿过阴霾层上面是金光灿烂。是不是?如果下面的云层,这种阴霾一散开,阳光自然就下来了,所以我们大地上就有很好的太阳。所以通过姜的散而破除阴霾,为附子的下达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就达到了迎阳归舍的理想效果。

再来看四逆法中的甘草。这个甘草如果没有炙,就是半阴半阳,如果炙了,那么就是纯阳之品。“四逆”基本上用的都是炙甘草,所以它是纯阳之品。其味甘,其色黄,它是禀坤气最全的一味药。一旦阳气归舍,附子就达到了极上。那么用甘草的目的是什么呢?用甘草的目的就是伏火,这样就会使立极之火能够封藏在里面。因此它属于禀坤气最全的一味药。大家知道,以前冬天没有暖气,也没有地暖,都是烧火盆,那么火盆需不需要每天都生火呢?不需要。这样的火盆用木炭取暖,木炭烧完会留下很多灰。要睡觉了,要把火种保留下来,怎么办?就用木炭灰把火种盖住,第二天你把灰拨开,火盆的木炭就又燃了。这就是以土伏火的意思。这个道理很浅显,甘草就起到了这个作用,但是如果捂厚了就不行。所以,有了这个常识,你在用药上、用方上就可以扩展很多方子出来。所以,用土很好地封藏了这个坎,坎又在坤体之内,是不是?它被封藏起来,你看不到它,你看到的只是土,那么我们人身才会根命于土。如果没有土的封藏,把土全抛开火很快就会耗损熄灭,这样就会出现很多问题。那么四逆就是阴阳和合的象,坎也是阴阳和合之象。坎既然是阴阳和合之象,那么你觉得他里头有没有“阴”啊?当然包含“阴”了,实际上阴已经包括在里头了。大家能够理解这一点,你就会理解四逆法,你就会理解卢氏为什么要用附子,并且你也就会使用附子,但是一定要正确地使用。可以说这就是郑钦安和卢氏的一些核心问题。如果你没有深层次研究这个“极”,你就不能领会,你就是把郑钦安的书倒背如流,你也不能理解。只有在理上认识了,你也才能够回到“一”这个层面上来。没有这种认识,你就回不了“一”,你还是去考虑“二”,你还是考虑的“三”。所以,郑钦安他当时谈四逆,用四逆,实际上他还是在仲景的四逆汤范畴里面。卢氏是在钦安的基础上,一步一步地深入,在钦安思想的基础上才创立了四逆法,这个四逆法是我们卢氏提出的一个法,就这个法,天下的疾病基本上能够治了。我们是提出了一个思路,这个思路实际上就是从方上的回归,回归到法上。比如我们开出一个方是这样:制附片75g,白术15g,砂仁15g,肉桂15g,淫羊藿20g,炙甘草5g,生姜60g。这就是一个方了,这个方,就是在四逆法的基础上形成的。因为,如果抛掉白术,抛掉淫羊藿,抛掉砂仁,就是四逆汤。我就是把很多方拿出来一看,抛掉后头这五六样药、三四样药就是四逆汤。四逆法是卢氏提出的一个法,就是在方上再回归一步,退一步就到“法”上了,再退一步,就到“理”上了。所以如果没有理论的支撑,怎么会有这个法,这个方呢?实际上卢氏一直在“理”上立法,在临证上使用。我在《扶阳讲记》里面,谈到这个问题,实际上卢氏的四逆法就是迎阳归舍之法,是纳下之法。这个纳下的“纳”就是归纳的“纳”,肾不纳气的“纳”,这个“纳”实际上就是“迎阳归舍”,我们健康的机体就是要使阳能够归舍。只要阳不归舍就会出问题。或者你没有临床表现,但是,你的机体已经发生变化了。因为真阳必须要回到本位,那么这个真阳是什么呢?郑钦安在《医理真传》中谈到这个问题。真阳又称其为“相火”,那么“相火”是什么?《内经》在谈“相火”的时候,就说“相火”应归其位,这个“位”,位置的“位”,是很重要的,“相火”应该归其位,它待在它应该处的位置上,才能够起到好的作用。一旦它出现在它不应该处的位置上,那么就称其为邪,本来是很重要的、很好的东西,位置没摆正就变成邪了,就会出现很多问题、很多乱象。

那么我们用“四逆”就是防止其不归位,使它始终待在它应该处的位置上,发挥它对我们生命的重要作用。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用“四逆”的一个问题。

再一个问题就是“四逆”能够使相火收藏,它有收藏之道,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们从“坎”来认识它,它代表水,属肾,是封藏之本,所以“四逆”的纳下就起到了收藏的作用。而“四逆”的纳下作用实际上是阳行阴令,如果我们只是简单地认识四逆,从表面上看四逆,它是全阳,但是它行的是阴令,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生长为阳,收藏为阴。一阳一阴,从“二”的层次来看,就要滋阴降火,就要用六味地黄丸了。用滋阴来达到收藏的目的,是不是这样呢?不是这样。卢氏用“四逆”不是采用滋阴达到的收藏,因为滋阴达到的收藏是“二”层面的收藏。它没有在“极”上,没有起到合一的作用。

我选一个病,比如说“肺结核”,现在肺结核已经有新的苗头了,过去似乎已经彻底解决了肺结核,现在又有新发现的了。对于结核的中医治疗,大家都采取滋阴降火的这些办法。这样的治疗方法可以起到短暂的作用,但要彻底治疗,解决根本,往往收不了功。所以过去对于肺结核的治疗效果往往是不明显的,病情反反复复,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没有考虑到怎么样去纳下而达到收藏的目的。所以我们对肺结核的治疗,对于咯血的治疗,同样采用扶阳的法则,同样采用四逆的法则,能够取得很好的治疗效果,而且效果很稳定,反复很少。

今年有一个空洞型肺结核病人,咯血,用了抗结核药始终没有解决,后来到了我这里,最后给他采取的就是四逆法,很快咯血就没有了,通过三个多月的治疗,他的结核空洞完全愈合了。在整个治疗过程当中,基本上都是用四逆法。理由在哪里呢?因为结核病典型的表现是骨蒸潮热,两颧潮红,午后发热,这个实际上是不藏的表现,很多症状都是不藏的表现。不藏就不能降,因为藏就是向下的,大多数医生采用甘寒苦寒去降,长期采取这种办法,就容易导致这类病人中阳衰败,中焦的阳气败坏,土的生机是不是受到影响呢?土的生机受到影响,化源就会枯竭。所以很多结核病出现不治,出现死亡。

我们采用甘温、辛温、扶阳的这种治法,使不降能得到降,不藏能得到藏,在降或者藏的这个过程当中,中阳会越来越旺,就为结核病的治愈奠定了基础。

我们人生下来,先天之火已经定了,就必须要依靠后天,所以我们十分强调的一点,就是中土是否受影响。所以我们在临床治疗上始终要顾护病人的中土。只有在中土旺盛的情况下,疾病的治愈率才会高,我们使用的都是辛温的、甘温的药物,就是振奋中土,中土怎么会不旺呢?中土从不旺,逐渐转化为旺盛。一个人一旦中土都不行了,虚衰了,甚至水谷都不消化了,喝下去的药物还能够运化吗?所以就要考虑用药一定不能去败坏中土,要使病体能够接受这些药,这是至关重要的。

就结核病这个病来讲,如果按照常规套路,往往都是苦寒、甘寒的这一条路子,往往会失手,往往效果不理想,往往没有好的结果。

在几十年以前,结核病这样的病就是大症、难症了,这些病症大家采用甘寒、苦寒的药物,感觉好像和病机是相符的,为什么很多疾病没有治好?不光是营养不好的问题,林黛玉营养不好吗?肯定好。还有很多富家的公子哥、富家小姐,他们的家境很好,营养能不好吗?肯定好。那为什么会过早地去世?我们中医应该反思一下。这种错,错在哪里呢?就错在没有真正去体察天地的收藏,没有在“极”上去体察。

而四逆汤,四逆法的出发点是什么?就是达到“阳行阴令”,不要简单地看这四个字,它大有学问,我们读《内经》,看到这四个字一瞟就过去了。那么这个“阴”到底是什么,《内经》上有这样一段话“阳者卫外而为固,阴者藏精而起亟”。阴在四逆法的纳下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呢?就起到了藏精的作用了。它不光起到了藏精作用了,还给我们藏精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为什么呢?因为解决了中阳不足的问题,使土能够伏火。

在具体的用药上,临床上病情是非常复杂的,我们在四逆法里面还要装什么,这一点很重要,怎么样才能装得进去,才能使中土不败,使中土能够接受?我在对结核的治疗上,开始是“四逆”,在“四逆”的基础上使用振奋中土的一些药物,振奋脾阳的药有砂仁、白蔻、陈皮、桂枝、半夏、石菖蒲等三十几味药物,至于如何选择,因为太复杂了,这个只能在谈个案的时候谈。当治疗一段时间后,中土已经能够接受纳下了,这时再加一些填精的药物,如菟丝子、肉苁蓉、胡芦巴等,这个状态就达到了阳从阴令,使阴和阳都能够归其位。这种方法大家以后在临床上可以大胆尝试。

我不主张给你一个方,告诉你加什么,减什么,这样会完全束缚你的手脚,就会变成照葫芦画瓢,等到症候病情变化多端的时候,你就下不了手了。

四逆法还是一个收功之法,当初刘力红说没有听说过“治病还要收功”。四逆法是一个收功之法,你治疗一个病肯定要收功,收功的目的就是让他健康,要让他长时期的健康,这才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事。不能吃了你的药以后,管了几个月,没有多长时间又不行了,那就没有收到功。对于收功,如果只从四逆本身上来看,在张仲景的《伤寒论》里面提到了阴病应该用四逆。四逆是少阴之正法,我们认为一个病到了少阴病阶段,出现脉微细,但欲寐。一个是责之于病者,一个是责之于医者。如果你作为医者能较早地介入,不至于到这一种状态,到这一种状态再治疗会花很大力气。

为什么说它是收功的法呢?我们在收功之前做了什么呢?实际上我们已经为收功做了很多前期的准备了,我们前面可以用桂枝法,用振奋中阳的法,就是为纳下收场做准备,只有纳下收场能够完成,才能够最终达到收功。

为什么这样讲呢?如果我们单纯地只是从“后天的五脏六腑,气血阴阳”这一类学问上去理解,根本无法理解。回过头来,还是要回到“极”上,你才能理解收功。因为四逆最后用之于收功,实际上已经涉及了我们生命的持续这个根本问题上去,这个层面就更深了。生命怎样才能够持续?每一个人都想健康,想长寿,现在的养生热、保健热,就是因为大家都希望健康长寿。我们要活100岁,要活120岁,还要活更久,还要更年轻。所以对于生命来讲,怎么样才能够可以持续?得回到立极的根本上来看这个问题。因此只有在“根”上,才能够谈到持续,如果不回到“根”上,就谈不到持续问题。说四逆法是一个收功法,就因为它是一个归根的法。

归什么根呢?《道德经》里面谈到一个问题:“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对《道德经》,各家有各家的看法,用到我们医上面来,我认为它实际上是看到了归根的问题,那么这段话的本义是什么呢?归根就叫作静,归根之道当然也就是静,安静的静,而静属于阴,所以阳动阴静,就有了源头。

我们前面谈到四逆法是一个阳行阴令的法。《道德经》里面谈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静就是复命,就是恢复我们的生命。生命到了这种程度了,就能够持续良好的循环了。复命曰常,也就是说只有能够复命了才能够恢复生机,能够恢复生机就叫常,常就是可持续。我们用“四逆”的“归根之法”就是希望达到这个常。“知常曰明”,也就是说我们只有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够主动地去恢复生命,恢复生机,从而使我们的生命回到原点,才能够持续而不衰,这样才能延年益寿。所以四逆法是个归根的大法,是个复命的大法,它能够使我们人体建立复命的机制,这一点是极其重要的。这已经不是在治病了,而是在治“命”。

所以卢氏讲附子是药品中最大的一个英雄!它能够恢复我们的生理机制,使我们能够达到常,使我们人体能够持续而不衰。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呢?这个复命的机制建立起来过后,就达到了我们人体自愈的能力,好多病,特别是大症疑难症,不是仅靠药物去对症治疗能够治好,而是通过药物的治疗恢复了病者机体的自愈功能而好的。

肝硬化,你想用药物去解决它,道理在哪里呢?没有。这些药物对肝都没有什么作用,但就是因为恢复了我们生理机制,使肝的功能恢复正常了,有新的肝细胞生成,所以肝的功能逐渐趋于正常了。

肾衰竭是不可逆的,病人的肾细胞都已经改变了,肾都萎缩了,而用药物就把他的改变恢复了,但西医学上讲是不可逆的,所以才有了肾的移植,换一个。那么用四逆法使我们的生命回到原点,恢复了我们生命的自愈功能,人体的自愈机制形成了、建立了,我们才能够讲这个病的治疗收功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机体已经进入到良性的循环了,达到了不治而治的这种状态了。

好多人都读《道德经》,各取所用,这部几千年前的著作,回过头来好好读,它里面的问题很深层,意义非常深刻。所以“四逆”就是一个归根的法,一个复命的法,或者我们称它为纳下的法,收功的法。虽然四逆汤的组成,在很多著作里面都有,都是甘辛温的药性,《内经》讲辛甘发散为阳,所以四逆汤是纯阳之方,四逆法是纯阳之法。它是纯阳,但是又能够行阴令,具备收藏之道。为什么说它具备了收藏之道呢?因为我们说四逆是立“极”的法,这个极就是“乾分一气落于坤宫”,所以辛本身就禀受了乾金之味,所以它就能直入坤宫,这实际上就是“同气相求”的法,四逆主要是以辛为主,辛温、辛热。有辛而香者,有辛而不香者,附片为辛但不香,姜是辛,但是它是香的,它有香的味道。你把姜掰开有香的气味,但是掰开附片就没有香的气味,完全是两种感觉。其他辛温的药物还有小茴香、公丁香、肉桂、桂枝,这些都是既辛又香,既辛又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就说明它有走的作用,有散的作用。附子就是辛而不香,所以它是偏于下行的。姜是辛香,附子是辛而不香,那跟传统对干姜的认识不一样,传统中药学中讲干姜是守而不走的,但实际上干姜是不应该这样的,所以存在认识上的区别,在使用上肯定会有一些区别。所以卢氏认为,四逆当中的姜能够祛散群阴,能够荡涤阴邪,假如我们按照它守而不走去理解,它怎么样去荡涤,怎么样祛散呢?不可能,所以它是能够走散的。这样附子就能够直接归舍,直接向下、纳下,它并不是走而不守。所以这对于药性的理解是有帮助的。关于甘草,甘草禀坤土之性,走中焦之性最强。

所以卢氏把简单的三味药组成的四逆汤演变成四逆法,在临床上你可以变化无穷,如果你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四逆法的运用很多就体现在姜的变化上,用生姜?干姜?筠姜?煨姜?炮姜?这个变化很大,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恰当运用。

就附片来讲,现在的附子,从栽培到加工制作,实际上都有问题,但是有问题我们也没有办法,那么我们就要尽量选择真正的附片,虽然附片有很多种,有黑顺片,有白附片,有黄附片,有天雄片,有炮附片,甚至于现在很多都用生附片,但我认为用生附片是不可取的。

关于生附片的问题我在日本交流的过程中也涉及,就是问到,为什么“白通汤”用生附片,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炮制呢?因为整个条文可以说是仲景他在治病过程当中的一个记录,过去是医药不分家的,病情急骤,当时没有炮附子,所以不得已使用了生附子,并不是简单地因为生附子回阳能力更强而去用。附子的回阳救逆,我建议不用生附子,因为大剂量地用附子已经违规,你还要用生附子又违更大的规。这又何必呢?所以对于附子的使用,或者是对姜的使用,卢氏是相当灵活的。郑钦安就谈到四逆不单是为少阴立法,而是上中下三法都具备了,就是一个四逆法让上中下都具备了,那么怎么样来达到上中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姜的使用上,因为姜有宣导之力,以它为前驱,我们要使附子走上就能走上,要使附子走下就能走下,要使附子能够走中就能走中,都能办到。

有一个病人,这个病人很奇怪,60来岁,其他情况看起来都不错,就是有脱肛,肛门脱垂。他脱肛脱了四十几年,用了西医的办法,手术都用了,就是没有解决,吃了很多中药也没有解决,拿来了处方给我看,有一百多张,他说这是代表性的,因为他几十年都在吃药。那么对这样的病,应该怎么去看呢?他能吃能睡,精神也不错,为什么会脱肛,为什么手术还是解决不了?他长年累月都要用一个托把肛门托住,实际上是很难受的一件事。你想一下,那个地方要加一个东西支起来,但是这也只能够使他在站立的时候不坠下来,不能下蹲,他只要一下蹲就脱出来,很痛苦。我给他使用就是用“四逆”,使它能够归根,使他自身的生命机制能够建立。这个病人只看了不到五次,他吃第一次的药就感觉有作用了,第二次的时候我就给他加了10g高丽参,就是四逆加高丽参。吃了十多剂药后,情况大有好转,他敢在我面前蹲下去了,他说他已经40年没有蹲过。当时能短暂蹲一下,不能够长久。后面又继续治疗,一共吃了不到100剂药,彻底好了,再也没有那个痛苦了。这个病人应该是两三年前看的病。他不是我们四川的,是外省的,他今年介绍了一个病人过来,就给我写了一个条子,说他一切很好。这就是“四逆”起到的作用,就是用“四逆”给他建立了正常的生理机制。

我再给大家举一个简单的用桂枝法的例子,以后有机会我们来解释一下桂枝法,但是这次没有这个时间。这个病人是北京的,就是今年4月份的一天,有一个朋友拿很长的一个传真到我家去了,这个传真就是医院的病历,可能有4米多长,上面各种检查都有,这个病人是女孩,现在18岁,是北京市的,就是发烧,她是高三的学生,6月7号就要高考,已经发烧114天,高烧不退,用最好的退烧药最多能够退4个小时。这个女孩学习成绩很好,很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家里面很着急,也是一个医生给家长推荐,最后告诉他来成都找我。北京能够找的有名的中医医师几乎都看遍了,烧就是退不下来,马上就要高考,急坏了全家人。当时我一看,北京几家著名的中医医院和西医医院给的诊断基本上是统一的,就是淋巴结坏死症,这些都是我们国家顶级的医院,当然肯定也找的是顶级医生。很好的抗生素都用了,中西药物都用了,就是不见好转,得这种病都是很头痛的,我给他家长的朋友说这种病确实很难治的,我没有看到病人,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他说不行让她来找你,我说发那么高的烧,她怎么来。她的温度都是在39.5℃以上,烧了整四个月,我记得好像是4月30号晚上给我看的传真,第二天是五一节,放假休息。他们说一定要请我看一看,孩子的父母亲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办呢?考虑到病人及家人的痛苦,最后我同意了给她治疗。他们五一节当天从北京飞到成都,中午就把病人带到我家里来,病人是在发高烧的状态下,从北京坐飞机到成都。我看到这个女孩子身上很多部位都有肿大的淋巴结,用手扪之皮肤温度很高,我就给她用了桂枝法。用的药很简单:桂枝尖20g,法半夏20g,苍术15g,石菖蒲20g,白芷15g,陈皮15g,葛根15g,炙甘草5g,生姜30g,好像就这几样。吃了过后就不得了了,一剂药没有吃完,当天晚上体温就升到了41.7℃,父母亲吓坏了,就不停地打电话,起码打了有十个电话,我说没事,继续吃。他说从来没有过的41.7℃,他说这太可怕了,太吓人了,并且用退烧药退不下来,他说过去烧到39.7℃、39.8℃就用退烧药,可以退到38.5℃、38.6℃,但是这次一直用退烧药,退不下来,父母说我们怎么办啊?我说你一剂药都没有吃完,你才吃了两道药,你把药吃完。接着给她吃,她的父母确实心里有点虚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法是正确的,因为这个病人虽然在发那么高的烧,但有一点我认为是正确的,就是我认为她还是没有离开太阳经,在那么高烧的情况下,她“微微恶寒”。我就抓住这一点,因为前面所有用的办法都不能解决,因为所有的人也没有考虑到用桂枝汤,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一个淋巴结的坏死,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桂枝汤呢?所以前面的那些中医都没有从这个角度上考虑。这个病人的父母亲很紧张,一两个小时就给我家打电话通报病情,我说不会出事,接着吃,争取两剂药用一天的时间把它吃完。第一剂吃完,半夜三更熬第二剂药,第二剂吃了两道,也就是说吃了五次药之后,在天明之前出汗了。她说过去吃退烧药出的汗是水汗,现在出的汗是黄汗,黏手,体温下来了,从41.7℃下降到39.9℃,38.9℃,37.9℃,在37.0℃的时候保持住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也就是发烧4个多月一直在用退烧药从来没有降到37℃。因为在电话里面讲,没有看到本人,但是听得出来他们很激动。我说还要把药吃完,我一共开了4剂药,已连续吃了两剂,要她再继续把药吃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体温降到36.5℃,降到36.5℃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烧,他们在成都,我建议他们多待几天,他们待了两星期,我给他们看了三次,然后就回北京了,女孩一点问题没有了。回北京过后,马上到医院去做了一些应该做的检查,淋巴结消退了,血象正常,体温正常,问我还需不需吃药,我说还应该吃药,一直吃到高考,这个病人就始终在吃药。

今年六月中旬我因为其他的事到了北京,当时女孩高考已经过了,知道我到了北京,这个女孩的一家人来看我,她说考得很好,身体也很好,我又给她摸过一次脉,但没有给她处方,我认为没有必要,已经好了。我认为她的生理机制已经完全恢复。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病例,由于时间关系今天就不再继续去讲了,今天就跟大家讨论这些,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