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偶遇表叔
腊月二十八,我跟我爸回老屋搬了一些旧东西去新家。
那会儿,村里父老乡亲们都在忙着准备年饭,清脆的鞭炮声不时地传来。过年团聚的气氛早已弥漫在村子的每个角落,许久未见的祥和热闹飘荡在各家的房前屋后。
我跟我爸收拾了一下家具,推开门,端着一盆水准备往外倒。当我走到屋檐下的时候,突然看到表叔走在路上。
我兴奋地叫了一声:“表叔!”
表叔也很高兴地回了我:“哟,回来啦?”
我:“是啊!昨天到的。表叔去干啥?”
“河口角那边有人要打个针,我去一下。你忙着哈。”表叔笑眯眯地回答。
我这样一年回来一两次的人,跟乡亲们见面太少,所以每次见到大家,或者大家见到我,都感觉很亲切。
简单互祝新年快乐后,表叔沿着水泥路走远了。
这条水泥路是去年村里集资修的。老家的气候,多雨多雾。以往大家走路经常滑倒,鞋子经常被泥淹没。现在,这条公路至少让表叔外出看病的时间省了一些。
我望着表叔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依然那么熟悉,一人、一药箱、一竹竿,构成了我对表叔十多年不变的印象。唯一不同的是,表叔走路的时候好像有点一瘸一拐了。
无论是源于何种目的,抑或生存,抑或坚守,表叔一直在乡间穿梭,表叔能走的时候,都没有放下老药箱。
而二哥也一直在忙着,从我几岁的时候在忙,到我30多岁依然在忙——早晚在忙,周末在忙,过年过节也在忙。
这就是我老家的基层医生。在我们的镇里,在全国的镇里,还有很多这样的乡村,还有很多像二哥、表叔这样的医生。他们如村里的“老水牛”一样不停地奔走着、忙碌着。
等我爸收拾好东西,我便坐在他的小三轮“副驾”上。村里的柚子树一棵一棵飞出我的视线,田里的稻苗一排一排向后倒去,路上能遇到的人越来越少……我努力用眼睛去储存这个曾经生我养我的村子的模样,却终不敌三轮车飞驰的速度。在出河口角的地方,我脑子突然又想起表叔的模样:一人、一药箱、一竹竿……
2021年,表叔小腿的肉开始溃烂,去县里医院检查,说是糖尿病足,治疗后疗效不明显,表叔心疼医药费,坚持要回家。儿孙们觉得这样烂下去不行,所以托我打听市区的医院。后来表叔被接到西南医院,经过治疗,病情也很快就有了改善,表叔也有了信心。1个月后,表叔出院回家了。当时正值冬季,孩子们按照医生的建议在老屋安装了空调,说这样有利于新肉芽的生长。给人看了一辈子病,表叔终于让别人治了一回。
我讲的如表叔、二哥这类基层医生,在全国,估计还有千千个、万万个。我希望表叔、二哥这些人、这些事,细水流长、源远流长、万古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