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邪火升，山魈现
“休要胡说，天下英雄何其之多，我这点本事便只说是二流都勉强。”
壮汉笑骂小弟一句，这却是自谦了，玉骨炼全者，在偏僻些的州县已是一霸，是二流好手里拔尖的一批。
这壮汉来这洪州不过是为了些机缘，便未带几个随从，往日在北地，他出门亦是能被称作‘净街虎’的。
年轻武夫被骂了一句，也不沮丧，反而更来劲，张嘴夸夸其谈道：
“灵血境界本就是大哥囊中之物，迟早都会迈入，而如今又恰逢龙虎山摒弃门户之见，欲要赐箓天下，大哥果真是气运如......”
“住嘴！”
壮汉脸色一变，兀地低声怒道，那小弟也知失言，脸色煞白，低头讷不能言，庙中顿时一寂。
吕岩收回注意，心里却有些不解，他通读诗书，道佛两家经典亦是翻过不少。
知晓这‘受箓’是道家明证道位的大礼，据说代表其名登天曹，有了神职。
而落到具体修行上，此礼能助灵血武夫叩破玄门，晋升那玄之又玄的‘炼气’境界，也就是寻常江湖人士说的‘先天’境界。
司天监镇压天下，是如今道门明面上的魁首，但其底蕴尚浅，便是有朝廷撑腰，在好些道人心中亦不如龙虎山有份量。
毕竟后者传承数百年，祖天师张道陵由‘老君授法’的事迹更是无人不晓，哪怕如今龙虎山略有势微，甚至其道统之主被皇帝削去了‘天师’名头，闹出‘天师府中无天师’的笑话。
但其仍是无数人瞻仰的道家圣地，仙家祖庭。
可就算如此，按吕岩所知，‘受箓’一礼在天师府中亦是极为隆重，好些自幼入了门中的弟子毕生都难以受箓，成为天师道正式道士，又怎会大度至此，赐箓天下？
怪哉，怪哉......
吕岩摇摇头，按下心中疑虑，他的确对仙道兴趣不菲，自身还是炼精顶尖的武夫，以往也暗中上门请教些名气不小的道观，那些看似仙气飘飘的炼气士却罕有能接下两剑者。
只是如今困于科举，倒是没太多心思思索这些。
想到科举，吕岩面色一暗，只觉口中干粮愈发难咽，鼻中粥香又愈发浓烈。
他微叹口气，索性闭上双眼打坐静心，这并非是何种道家吐纳法，不过是吕岩自己琢磨出的姿势，用来平复心境是最好。
夜风吹动烂门摇晃，发出刺耳声响，几堆篝火逐渐暗淡，那几个‘走山人’早就蜷缩角落发出鼾声，一对母女紧紧相拥，头颅埋着不曾发出一言。
那占据庙中心的三人又传出些动静，原是有个话少的矮壮汉子起夜，他同清醒着的壮汉低语一句，得到后者点头，这才攥着裤腰跑出庙外。
一阵淅淅沥沥的动静传来，矮壮汉子又返回庙中，路过母女身旁时脚步一顿，他看到那妇人凹凸有致的身形，只觉小腹冒火，心中兀地升起邪念，就要伸手抓去。
“你干甚？”
那壮汉皱眉问了一句，他最是厌烦手下人自己行事，但这个矮壮汉子平日里一向少言寡语，做事踏实，怎会在此时有这般兴致？
“大哥，我们奔波月余，为遮掩踪迹，一直走的是小道野岭，今天好不容易见得个俏娘们儿，就让我泄泄火吧。”
矮壮汉子倒也听话，停下手来恭声回复壮汉，那对母女恍若未觉，仍是不曾抬头。
壮汉想了几息，只觉其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干的是亡命勾当，平日里本就纵情声色，憋了许久的确难受，便没好气道：
“去休去休，动静小点，勿要扰了老子清净。”
左右不过两个良家，他此前观察好久也未发觉有异，给手下人玩玩便玩玩了，这种小事甚至影响不到他心情。
那装睡的年轻武夫也爬起身来，谄媚道：
“大哥，我也是这般想的，二哥玩大的，小的便给我吧。”
壮汉给他脑门来了一掌，道了声“没出息的”，后者得了许可，便眉飞色舞爬起身来。
吕岩虽在打坐，此间动静却听得分明，他暗中将手搭在剑鞘上，微微推开一丝缝隙以便拔剑。
吕岩自诩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但要眼睁睁看到女子在自己眼前受辱，他亦是做不到。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便是这些家伙境界低了他许多，吕岩也只打算先等待时机，以雷霆之势毕其功于一役。
那年轻武夫同他口中‘二哥’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淫秽笑容，这般事情他们以往干得可不少，就要抓向那紧拥的母女。
吕岩右脚轻轻点地，右手握住剑鞘，就要一个踏步上撩一剑枭去这两人头颅，毕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可不信自己饶了他们一命，后者便会感恩戴德！
寒光乍现，映着月华照亮庙顶一隅，吕岩面色一变，不仅未挥出此剑，反而脚尖连点退到几丈开外，他面色惊疑不定看向前方。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落在矮壮汉子头上，一爪子掀开其天灵盖，露出其中灰白色脑浆，黑影粗壮手指伸进其中搅拌几下，放入口中啧啧有声地品尝。
矮壮汉子竟还未死透，他头颅动弹不得，只能翻动眼珠向上看去，但还未瞧见半点，只觉眼眶一痛，一颗眼珠被黑影以指扎穿，生生扣了出来！
年轻武夫抖如筛糠，胯下湿了好大一片，无他，他头顶上亦有一个黑影盘坐，正用手指在其天灵打转，似是要挑选个合适位置！
“好个山魈！惹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壮汉察觉到动静睁眼，先是一愣，随后似是怒极大喝一声，身上筋肉涨大数圈，宛如一尊铁塔般向这边撞来，每一步踏出，都在地上留下半尺深的脚印！
年轻武夫头上黑影怪叫一声，轻身一跃又跳到庙顶上去，武夫心中狂喜，感知到自己身躯终是能再动弹，他朝着奔过来的壮汉颤声道：
“大哥，带着......”
他话还未说完，那高壮得吓人的身影就将他一把推开，撞破庙门，径直向外冲去！
感知到黑影又落到自己头上，年轻武夫无力跪地。
吕岩却未慌乱，他先是看向那几个‘走山人’安睡之地，果然只剩下一地衣物，半个人影也是见不得！
至于那对母女，仍是不敢抬头，身子颤抖，隐隐哭出声来。
“山魈者，人面长臂，黑身有毛，能变幻人身，最喜掳掠女子，以其引诱凡人而生食人脑，再与其交合，食之，弃尸。”
吕岩抽出长剑，站到母女身前，低声念道，这是为了让那煮粥道人听见，其等会儿伺机或可逃走。
两头山魈发觉不对，丢下两个人脑，先行避开。
‘咚、咚、咚......’
庙外有重物被拖拽挣扎的声响传来，一张黑毛覆面，五官扭曲的大脸从庙门处探进，它大爪紧紧握住壮汉头颅，任由其对自己拳打脚踢，嘴中不断啃食其头颅，笑道：
“有见识，说得无错。”
嗓音模糊，如山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