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酒七剑十分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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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千里水陆,滕王阁有宴

修行者追求皈依天地自然,愈是道行高者此点便愈明显,如今的李无便是丝毫手段不用,身形也似要融入天地中去,所谓飘飘然乎如遗世独立,他便是站在凡人面前,后者也不会有丝毫发觉。

世人常说仙缘难求,却不知纵使有真仙自眼前经过,他们也察觉不得,而能见得其身形的,天生就有些不凡之处,自然也有仙缘了。

李无回过头来,感叹道:

“见到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黄司晨嘁了一声,他自视甚高,向来不把凡人放在眼中,什么王侯将相,都是红尘里打滚的腌臜家伙,哪儿有乃公半点风流潇洒?

却又听得李无开口:

“你这家伙立了功,已是自由之身,为何还要跟在我身侧?”

黄司晨面色一僵,这还需问?

如今李无身为在世仙人,又修的杀伐剑道,还有何处比他身旁更安全?

但这些心思他不好意思直言,便只是怒道:

“斩龙一事上乃公流过血,乃公出过力,乃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见得李无继续平静盯着自己,黄司晨挤出几分凄凉之色,嘴喙动着,却没有作声,态度终是恭敬起来,苦涩开口:

“老爷......”

竟敢强行逼迫乃公低头,姓李的你且记住,待到乃公修为超过你,你便甭想再睡一个好觉!

李无一时语塞,只是叹气道:

“我想说的是,你这家伙便不能化作人身?我可没有心思一直为你遮蔽身形。”

黄司晨这些日子没引人注意,只是缘由李无气机覆盖,但既然对方已是自由之身,李无也不愿时时刻刻盯着他了。

妖物为何称百年道行便是‘得道’?正因有了此种修为,便可化作人身,继而修行些正经功法。

不同的妖物跟脚,经脉窍穴便全然不同,故妖族中罕有通行之法,唯有依仗大差不差的人身,才可修行中正平和之法。

人族虽是孱弱,但天生便灵性通明,更亲近‘道’,故如今绝大多数正法都在人族修行者中流传。

黄司晨道行虽未有多高,但定然是超过百年的,故他眨巴下眼睛,化作一粉嫩道童。

只是身披衮服,头戴冠冕,一副睥睨模样。

见到李无目光变得不善,黄司晨讪讪一笑,老实换成了朴素衣衫。

李无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长安,迈步前行,黄司晨连忙跟上,喊了一声:

“老爷您都这般境界了,怎个不冯虚御风?”

“受了伤,运气难受。”

“那我们就这般走路?”

“坐船。”

“去哪儿?”

“洪州。”

两者一问一答,身形逐渐远去。

......

长安离洪州水路约有三千里,李无此前下山以双腿跋涉,足足奔了七日,如今换乘船舶,虽是不快,但轻松许多。

其实李无的确可以驾着玄黄气御空飞回,三千里不过几个时辰,但说不清是近乡情怯,还是怕见到山中空荡,他仍选了水路。

这船舶是三渠会名下,但只是运些寻常货物使用,其上也无有什么修行之士,故李无出示了牌子,便被请进最好的客房,除却送餐之外,也无人打扰。

一路停停靠靠顺着赣江而下,船舶已是离得洪州不远。

这日为避江上风浪,船舶临时在一码头抛锚停靠。

待到夜深,万籁俱寂,李无推开房门走到船尾,看向远方,已是有些熟悉。

他前世并非洪州人士,但今生的确莫名就到了此地。

在洪州罕见的漫天暴雪下,李无险些就被冻毙,若非是许老头心血来潮出门发现了他,便无后话了。

故这洪州,算是李无在此世的故乡。

月华如纱罩水,星斗摇晃铺江。

李无寻个位置坐下,取出鱼竿,抛钩入水,倒不是为了尝尝河鲜,不过是净心之举。

黄司晨趴在边上,看着水面出神,兀地又听到李无轻声开口:

“两位跟了许久,不如出来一叙?”

身后沉寂一会儿,又有轻柔脚步声传来,黄司晨回头一看,竟是那两位灵君。

“你既然早就发现,为何不直说呢,我与姐姐也无恶意。”

小青罕见有些尴尬,这主意是她出的,不曾想的确小觑了仙人道行。

白娘子走到李无身侧,收裙并脚坐下,轻声道:

“道友勿怪,是在是我心有不解,才出此下策。”

李无平淡点头,未做回答,许久后白娘子才出声:

“若不介意,那块牌子可否给我一观?”

木牌从李无袖中飞出,落到白娘子手中,后者举起端详一阵,叹口气继续道:

“妖类修行不比人族,人族直到成仙后才会面临三灾,而妖类百年,五百年,千年都是一道门槛。”

“百年人劫,五百年地劫,千年天劫,能全然渡过者寥寥无几,故妖类之多虽远甚人族,但大修行者却差了太多。”

“我从......”

说到这里,她面色有些恍惚,

“我记不得自己是从何处得来的正法,但依仗其玄妙,这些年行善积德,坚守道心,才安稳渡过人,地二劫。”

“但那天劫奇怪提前,我不知缘由,只是知晓应是落在一个人族身上。”

“这才下山寻他,道友有些类似,却又全然不像......”

白娘子话语有些混乱,可见其记忆缺失应非妄言。

但此事李无帮不了她什么,他自己道途都还不明,回山未尝不是想看看老头子有无指点留下。

白娘子又要开口,李无却竖起手指示意噤声,缘因他听到更感兴趣之事。

鱼钩下有两个道行低微的水族游过,他们勉强炼化横骨,低声交谈,

“这宴席听说是为庆祝那新落成的‘滕王阁’。”

“滕王阁是甚?”

“你管它是甚,我等只需知晓有气运汇聚,应是有人就要扬名,这可是难得好事。”

“是也是也,这般人杰,我等只需蹭上一蹭,沾染些王朝龙气,说不得那人劫就不足为惧。”

两者说到此处,发觉面前落了个无饵直钩,其中一头河鳗只觉心痒难耐,径直咬了上去。

旋即它顿时发觉不对,自己身躯被拖出水中,见到几个奇怪身影,同行的水族见得这情形,尾巴一甩连忙远遁。

河鳗看清面前,只觉光是那好奇看来的青衣女子便是罕见大妖,更遑论其他。

它心中叫苦不迭,以为今日便要葬身妖腹,却听得中间那青年男子开口道:

“你说的那人杰,可否知其姓名?”

河鳗一怔,发觉鱼钩已离开口中,它身子只是漂浮空中,便连忙道:

“是赣江德高望重的老河伯萧公爷爷所说,他见到一才气冲天的人族,以道法将其送到了那什么滕王阁,说是会有传世名篇诞生。”

“我等得了消息,便打算去沾沾喜气以助修行。”

“那人族,似是叫什么......”

河鳗苦思一会儿,才又大声道:

“王勃!”

李无点点头,道了声谢,送了河鳗一道春四势真气,将其放回江中,后者满脸不可置信,生怕李无后悔赶紧游走。

李无起身收回鱼竿,对着白娘子笑道:

“此人可不简单,我瞻仰已久,道友可要随我前去一观?”

白娘子有些疑惑,她对俗世之事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毕竟是李无所邀,她迟疑几息,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