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酒七剑十分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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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江月流年,修华鬼宅

这样一比较,只怕在大王心中九爷地位差了陈相太多,前者除了真龙之种的名头,可没有得到太多大王助力。

龟老心中叹了口气,龙性虽淫,却难有真情,大王的子嗣也并非没有死了的,而陈萼入宫为相不过数年,就将司天监压得喘不过气。

这等实干人杰,才是大王最为需要的啊,在大王的筹划之中,一头嫡生龙种又能算得上什么?

想到这里,龟老的头颅埋得更深。

“陈萼!你这妖言惑众之辈!只会以些卑劣手段讨好王上,当个弄臣贼子!”

水鬼李彪骂声更为愤慨,他那张污秽大嘴里不断吐出黑泥,模样恶心至极。

陈萼却并不打断,只是含笑听着,直到李彪说到“你这藏在龙宫的毒虫,迟早会被大王亲手捏死!”时他才笑着摇摇头,以扇指着李彪开口:

“谬矣,此世能助大王功成者,唯我陈萼一人耳。”

说罢,他微抬扇尖,几道清澈水流从涝河处升起,如毒蟒一般钻进李彪鬼躯窍穴。

没多时,这头积年水鬼竟被其最为熟稔的河水生生溺死,化作一团黑气飘散。

“鼍洁掺杂私心,有心歪曲大王之意,欲私自享用凡人香火,夺取大王气运,这才是他必须死的缘由。”

几息之后,龟老听到陈萼慢悠悠的解释,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其是在解答自己此前所问,连忙躬身应是,但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陈相,鄠县事败,之后又当如何?经此一役,司天监的牛鼻子说不得又有了底气。”

陈萼有条不紊地收回竹钓竿,以一块布帛细致擦拭,将其放入怀中,缓缓站起了身道:

“人间之事,还是得从凡人身上着手啊......”

话语飘远直至再也听闻不见,一鬼一龟身形逐渐隐去,不知去往了何处。

这码头又回到往日寂静,如若二十年前此地的一个夜晚,雄心壮志的士子欲赴江州为政,却被扮作船公的水鬼害死,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呼救许久,却无人应答。

流水潺潺,弯月无声,江月是何年初照人呢?

......

三渠楼的热闹一如既往,好似这世间的妖魔是杀不尽,道人武夫也死不完,否则此地繁华怎会一直未改。

李无特意换上素净长衫,满头长发也扎成一个端正道髻,他站在楼中唯一的清净之地,那张青木大桌前,同桌后躺在藤椅上的少女大眼瞪着小眼。

“你这家伙,这次捯饬得顺眼些,但怎还是说不清楚,这笔债务拖欠几百年就已是我会特例了,又怎能给你免去!”

李无神色一滞,身子一塌,面上有些讨好地笑着凑到大桌前说道:

“玉壶姑娘,玉壶仙子,我也不要你全然免去,每次只抽我一成报酬可好?你也见到了,我李某还是有些本事在身,日后可成你三渠会中的中流砥柱啊!”

“我是打算久居长安的,日积月累,总有还完的一天。”

玉壶有些嫌弃地伸脚在桌上一蹬,藤椅顿时远了几分,她皱眉思索几息,才没好气地开口:

“一成可不行,起码七三,而且三日接一次缉赏,事情我定,不过你放心,我玉壶处事最是公平,不会故意难为你。”

李无眨巴眼睛,疑惑问道:

“我才七成?”

玉壶明眸一瞪,大声道:

“七成是我......我三渠会的!”

李无顿时泄了气,身子趴在桌上,不住地长吁短叹,过了好一会儿,玉壶实在忍受不了,才再次开口:

“好了好了,你这家伙看面相就狡猾得很,还有什么要求便直说吧。”

李无立即来了精神,左右打望一下,鬼鬼祟祟地低声问道:

“我听闻玉壶姑娘还操持些‘鬼宅’事宜?”

玉壶双眼微眯,坐正了身形,狐疑地打量起李无。

“嘿嘿,我也是听得旁人说起,这才来问上一遭,玉壶姑娘若是觉得不妥,便只当我不曾开口。”

玉壶面上思索一阵,还是打开了青木桌下的一个屉子,从中拿出好些不曾挂在外面的缉赏令来。

长安城里贵的可不只有米,宅子亦是寸土寸金,而有些沾染污秽之物的房屋若是被外人得知,哪儿还能卖出高价?

但在好些道人武夫眼里,这便是最适合他们的居所,甚至一但有‘鬼屋’相关的缉赏出现,刚挂出就得被抢走,毕竟只要是个大些的宅子,哪怕住不上,只要倒手一卖就能胜过斩杀许多妖魔。

李无拿过那些缉赏令,一边挑选一边不住嘀咕:

“醴泉坊?离袄教那些家伙太近,看着心烦,算了。”

“常乐坊?就在东市旁,这里倒是方便,可惜物价太高,我也住不起。”

“安仁坊?这里可都是些达官显贵,玉壶姑娘你连此处都能安排上,倒是真有手段......”

玉壶闻言翻了个大大白眼,不耐道:

“能不能快些,寻常人哪儿能挑上,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好。”

李无只当没听到,又翻过几张,总算是眼前一亮,拿起这张缉赏令往桌上一拍,震声道:

“就是这儿了!”

玉壶被吓了一跳,环视一圈周围见到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咬住银牙低声骂道:

“你这呆瓜,动静小些!这些东西要是被不良人或司天监知晓了,你就再也别想寻到好宅子了!”

李无讪讪一笑,将那张缉赏连同木牌一齐递给了玉壶,后者接过一看,

“修华坊乌衣巷,唔......地段偏,这宅子算是白送,离平康坊近,也适合你这酒色老手。”

“哦,旁边还有崇济寺,这群大和尚老是施粥,你也不必担心再沦落成乞儿饿死了......”

对于玉壶的调侃,李无只当没听到,待到对方将缉赏记入牌中,他一把拿过木牌,道了一声:

“多谢玉壶姑娘!李某这就动身。”

玉壶也不搭理,自顾自整理好其余缉赏,小心放入桌下,重新躺在藤椅上休憩。

“大姐头,那家伙选的可不是我们安排的,其内是真有头不俗鬼物。”

楼门的小厮见得李无身形走远,这才回来低声道。

玉壶眼皮也未动弹一下,只是懒懒开口:

“他自己挑的,便看看其本事吧,是否真的有那位的几分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