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骨肉
“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林莫笙耳边飘过。
林莫笙顺着声音极力地抬头看过去，那人正是黄琴。
“老师……”林莫笙噙着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里是我家，你先在这里住下吧。”黄琴的语气是那么地温柔，话语中尽显关切之意。
“老师，我妈她……”林莫笙有些胆怯地不敢问。
黄琴走到床边坐下，帮她整理着那乌黑亮丽的头发，竟如对自己的女儿一般关怀备至：“你妈在医院抢救了，你也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林莫笙点了点头。
黄琴又照顾着她喝了水，知道林莫笙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便又哄着林莫笙继续睡下。
就在这时，黄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黄琴还是出去接了。
林莫笙的眼睛是朦胧的，想起与母亲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可是那场大火太可怕了，可怕到她闭眼就是一场噩梦，她只是一个女生，这时候又有谁来为她分担这些苦难？只有她自己。
当黄琴再次进来时，那脸色已经格外的凝重。
她不知该怎么对林莫笙开口，她犹豫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悄悄地出去。
时光匆匆流逝，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林莫笙醒来时，外面早已大亮了。
房间里却没有人，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了。
这时间对林莫笙而言，过得是那样漫长。
她走出房间，环视了一眼老师家里，都是用的戏曲元素点缀着，可以想见，黄琴对于戏曲也是有一番执念的。
而那墙边正好也放着一双宝剑，林莫笙走过去细细看着，没错，那正是《霸王别姬》中，虞姬用的一双剑，对于舞剑，亦或是《霸王别姬》这出戏，她的感触颇深。
看着这双宝剑，不禁想起了曾经和庄别尘畅谈戏中人物的情景，如今却又亲口说出了“分手”两字，一时间心生感慨。
这时候，黄琴也正好做完饭从厨房出来。
见到林莫笙安然无恙，黄琴脸上强撑起笑容：“呀，正好，一起吃饭吧。”
“老师，吃完饭，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妈？”林莫笙询问道。
黄琴眼神不断地闪躲：“你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以后会有机会看的。”
林莫笙也是做演员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黄琴有事在瞒着她，便道：“老师，我没事了，真的很想看看我妈，我担心她……”
到底是母女天性，黄琴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但又不太敢直接地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你如果不嫌弃，也可以把我当你的妈妈。”
林莫笙似乎已经明白是哪里不对劲，赶紧追问道：“老师，你让我见见她吧。”
说着说着，林莫笙已经泪眼朦胧起来，泪水尽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着。
见黄琴还是低头不语，又上前哀求地问道：“我妈出什么意外了是不是？”
此刻，黄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老师，你说话呀！你说话啊，老师！”林莫笙急切地哭了起来。
黄琴此刻也是心疼林莫笙的，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望着天花板，不仅也流出泪来，小声地说道：“你妈她……她……她已经不在了……”话音刚落，黄琴终于才长舒了一口气。
而林莫笙骤然听到噩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禁不住嚎啕大哭，口中一直喊着“妈”。
此后，黄琴陪着林莫笙一起料理了孙月的后事。
剧团得知林莫笙家里的情况后，格外优容给了林莫笙一个星期的假期。
还记得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林莫笙望着孙月的遗体，目光里尽是呆滞，毕竟二十年的感情，纵然母亲有再多的不是，那刻骨铭心的亲情是始终泯灭不去的。
她是甘愿的，甘愿为母亲、为这个单亲家庭辛苦付出的，如今母亲骤然的离去，让她心里又如何能是滋味？
医检报告上的死亡原因是吸入过多浓烟。
她对自己的爸爸，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只记得这个妈妈。
她恨那场无情的大火，夺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为牵挂的人。
多年来，孙月既做爹又当妈，承担着家里一应事务。
知道林莫笙喜欢戏曲，正逢剧团招生，也是孙月请了老师教她唱腔，才能顺利考进了戏校。
这一刻，林莫笙才发现，孙月四十多岁，就已经有些佝偻着腰了。
她只恨自己没有多陪陪妈妈。
后来林莫笙也悄悄回自己家看过，那屋子已经烧成灰烬了。
而寄居在老师家中，黄琴除了照顾着她日常的生活起居外，也另外教了她《生死恨》这出戏。
也许是林莫笙的领悟能力本来就高，也或许是这出戏里的感情因素正好贴合了她的心境，她学得极快。
这是黄琴教给她的第八出戏了。
“老师，为什么是《生死恨》？”林莫笙不解黄琴教她这出戏的原因。
“这戏虽然有些冷门，却是梅先生在日寇入侵时，为呼吁民众抗敌所排的一出戏，教你这戏，只是不想看你再颓废下去。林莫笙，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林莫笙当时点了点头，对黄琴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深夜，林莫笙扪心自问一番，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陪伴身边的，却只有黄琴；她也不明白，黄琴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这天。林莫笙接到了庄别尘的电话。
是约她在一家西餐厅吃饭的。
林莫笙本来想拒绝的，可庄别尘再三邀请，林莫笙也有话想问清楚他。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与庄别尘的见面。
约会定在了晚上。
这次的相见，却让彼此之间有些尴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依旧是庄别尘点的单，老规矩，是七分熟的牛排和林莫笙爱吃的芝士披萨。
相顾无言，二人坐着对视了良久。
还是林莫笙先开了口：“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这么看着的吧？”
“我……”庄别尘对林莫笙是愧疚的，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该从何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