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幕渐近

伦特历195年，1月6日，先导巫师出现在伦特王城。

同年的1月8日，先导巫师与伦特六世结束了为期两天的密谈。

在伦特六世的安排下，先导巫师住进了王城外的庄园。

帝国的平民不知道这位先导巫师的存在，只有男爵、伯爵等地位显赫之人，得以窥探有关于魔法的秘闻。

当时的帝国正在大兴基建，推广蒸汽机、发电机、铁路和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

魔法的出现，无疑给帝国提供了第二条可选路径，但也导致人心动荡。

毕竟，现有的每一条产业都有可能因为魔法而被淘汰。

而每条产业的背后，均有帝国贵族的身影。

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聚拢在一块，围绕是否要接纳魔法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时的贵族们已经知道“迷雾战争”的存在。

但是，他们没有把精力耗费在五年后才会发生的迷雾战争上，而是专注于争论与自己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

有人反对推广魔法。

有人视魔法为猛虎，会残害自己的家族。

有人认为魔法是骗局，皇帝陛下中了先导巫师的诡计，而那所谓的先导巫师也不过是一个掌握精湛话术的骗子。

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绝大部分贵族都宣称无法容忍魔法的存在。

不过，别忘了，“表里不一”是贵族的座右铭之一。

自打先导巫师入住王城外的庄园开始，那里就没日没夜的被人登门拜访。

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佩戴面具和兜帽的访客，一位接着一位。

人人都反对魔法，但人人都想独占魔法。

对于帝国而言，魔法是一场变革。

对个体来说，这就是不可多得的“外挂”，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魔法和配套的冥想法，那啥便指日可待。

这就是当时各个贵族心中的真实写照。

但他们全都失望而归。

因为，先导巫师信守约定。

他不会在伦特六世点头同意传播魔法之前，就把危险的魔法知识分享给帝国的贵族。

另外，按照约定，伦特六世将会是第一个学会魔法的人，贵族们能否学习魔法，全得看伦特六世的脸色。

伦特历195年，3月1日，午夜时分。

伦特六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于当夜秘密召见先导巫师，学习魔法。

谁料接送先导巫师的车队刚一出发，先导巫师便被刺身亡，庄园付之一炬，熊熊大火将所有事物化为灰烬。

魔法的传承却并未因此断绝。

先导巫师在1月6日拜见伦特六世的时候，已经献出了一部分魔法典籍。这部分魔法典籍被伦特六世持有。

另外，刺杀他的凶手带走了其余的魔法典籍。

凶手的真实身份无法确定，但他的阴险与狡诈人尽皆知。

他把先导巫师的遗物分成了许多份，偷偷交给帝国内的各个贵族，由对方等人自行处理。

自那时起，私藏魔法典籍就开始与不忠挂钩。

对于伦特六世而言，当务之急是从贵族手中夺回魔法典籍。

获得魔法典籍的贵族以帝国男爵为主。

伦特帝国的男爵基本是实权贵族，也就是既有资产、土地，也有自己的军队。

对付这群私藏魔法典籍，同时又有一定势力的男爵，似乎只有剑走偏锋这一招可走。

“我们是陛下的第三把剑——‘魔法之剑’。我们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陛下回收先导巫师的遗物。这项工作危险至极，常常需要面对男爵们用魔法知识培养出来的死士，和各类稀奇古怪的魔法造物。”

雅阁扔掉抽完的烟头，又取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当然，陛下不会亏待任何一位追随者。作为‘魔法之剑’的成员，我们可以在满足一定的条件后，查阅已经被回收回来的魔法典籍。这是只有‘魔法之剑’的成员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李诺听得入神，不禁问道：

“那冥想法呢？你们是否能在夺回冥想法后查阅它？”

“这是必然的，陛下对我们承诺过这件事。小到记录了魔法常识的入门级书籍，大到魔法的实操指南和冥想法，全都在我们可以查阅的范围内。并且，如果某个小队回收了一本魔法典籍，那整个小队的所有成员，都能免费查看它的原件和译本。”

雅阁叼着烟指了指后方迅速远去的森林：

“就拿曼科男爵来举例。

“名义上，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曼科男爵通敌的事情。但想来现在的你应该清楚了，我的真实目的是寻找被曼科男爵藏起来的魔法典籍。那是一本据说能召唤出‘枪之怪物’的召唤指南。不过，我的运气不太好，没能找到它的下落，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经能回去交差了。”

李诺若有所思地颔首回应。

话说到这份上，雅阁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是在拉拢李诺加入“魔法之剑”吗？

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更多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长官，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李诺扶着车头，侧首说道：

“你想让我交出与‘轮回’魔法有关的魔法典籍，对吗？”

雅阁扬起笑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你的意向是？”

‘我的意向？我的意向是把逃亡路线摸清楚后立刻回档，然后扮演好老实巴交的医疗巫师，避免被你反复试探。我手上哪有魔法典籍啊。天地良心，我可是良民。’

李诺一阵腹诽，表面上维持云淡风轻的样子，微笑道：

“等我们离开这片战区再商量这件事吧。反正只要我不死，轮回就不会触发，而且我一旦脱离危险的处境，‘轮回’魔法便会失效。到那时，我自然会向你们坦诚公布。”

“听上去，你这门魔法的限制不少？”雅阁感叹般问道。

李诺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对，它只能让我轮回10次，这已经是第2次了。我只想离开这儿，不想尝试第10次。”

雅阁叼着烟，仔细观察李诺的神情，感觉对方不似作伪。

李诺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哀愁。

哪怕雅阁把目光挪向平原，李诺也没有立刻散去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忧伤。

这都是穿越前在职场上练出来的演技，专门用来应付想给自己塞活的同事。

不管哪个同事凑上来问：李诺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弄下文件？

李诺都会以“我惨得一批，手上全是工作”的神情回怼过去。

现在用这副神情来应对雅阁的观察，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吗。

平原上的风徐徐吹过，两人再次沉默不语。

时间在提防狙击手中度过。

半小时后，车队来到了距离伤兵营二十余公里的地方。

这一路上相安无事，没有狙击手来捣乱。

看来这身造型打扮是对的，确实能避开狙击手的阻击。

雅阁指了指前面的车队：

“加点油，跟上队伍。接下来就是赶路时间了。”

“是，长官。”

李诺一拧油门。

摩托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加速前进。

就在这时，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从附近传来。

“啊————”

车队里有不少人听到了这个动静。

没听到的也因为队友的动作，而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入目之处，残阳如血，半边天空被夕阳染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李诺看了下腕表，现在是下午5点50，再过去最多1小时，夜晚便会降临。

夕阳景象搭配刚才那声似有似无的惨叫，令队伍一阵骚动，队员们议论纷纷。

坐在队伍中央的苏莉回头张望李诺，投来关切的目光。

李诺用眼神安慰对方。

雅阁在挎斗围栏上点了下烟灰，说道：

“再加快点速度，赶上康特，我有话要和他说。”

“是，长官。”

“嗡嗡嗡——”

摩托车的速度一提再提，车轮掀起草皮与碎裂的草杆，在车后方形成一道抛物线。

摩托车驶过队员的时候，雅阁朝众人大声喊道：

“都集中注意力！不要走神！更不要停下！刚才那可能是变色蜥蜴闹出来的动静！”

变色蜥蜴？！

众人一听，不由得打起精神，警惕地观察四周。

李诺驾驶摩托车来到队伍前列。

雅阁侧身和康特喊道：

“如果有蜥蜴人拦在前面，别停下，从它们侧面绕过去！蜥蜴人冲锋手的奔跑时速最多60公里，我们只要保持全速前进，它们很难追上我们！”

“遵命，长官！”

康特攥紧扶手，转动油门。

嗡的一声，康特的摩托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窜出去。

雅阁在一旁挥舞手臂，招呼后面的队员加速前进：

“跟上！都跟上！”

十四辆挎斗摩托车化为飞驰的长龙，带着漫天的碎裂草杆疾速前进。

还没走多远，又一声惨叫传来。

这一次，叫声非常接近车队。

“啊！救命！”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车队的10点钟方向。

只见一个身穿伪装服的狙击手从草丛里跳出来，狼狈不堪地向车队跑来。

在他身后，两头半米高、体长接近两米的变色蜥蜴紧追不舍。

这变色蜥蜴的个头大得惊人，看上去与成年鳄鱼差不多，而且奔跑速度极快，四条腿抡得和呼啦圈一样。

不到三秒钟，狙击手就被变色蜥蜴追上。

变色蜥蜴张开大嘴，血红的舌头从中射出，咻溜一声卷住狙击手的大腿。

狙击手踉跄跌倒。

变色蜥蜴朝狙击手的大腿一咬一扯。

“嘶啦——”

血肉模糊。

狙击手发出短促的哀嚎，迅速咽气，然后便是变色蜥蜴发出的吞咽声。

等车队从旁驶过时，狙击手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两头变色蜥蜴囫囵吞下。

这一幕令众人心头凛然。

但好在除了苏莉和李诺以外，其余人都是久经战事的老兵，队伍并未出现骚乱。

不用雅阁多说，摩托车驾驶员便已拧动油门，加速前进。

李诺看着渐渐黯淡的天空，知道最困难的一关就要来了。

接下来的夜晚会非常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