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置之死地
宁府的认祖归宗大典很顺利,也很不顺利。
说它顺利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说它不顺利,是因为宁家的宗族耆老都没有到场,现场只有宁严、宁兰雪、宁初初和云舒,就连秦棉也称病没有到场。
至于宗族耆老,每个人都因为身体抱恙未能前来,但却送来了贺礼。
宁严大为震怒,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本想借着这个大典,即给了云舒一个体面,又想让宗族耆老今后能够帮助云舒在宁家顺利生存下去,可是他们都称病没有来,实际上就是没有给足他这个宰辅面子,让他颜面扫地。
但是云舒却是打心底里高兴,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自己姓宁,这个姓对她来说,是耻辱。
她只是想要宰辅千金的身份,完成她的复仇大业,所以她只好让苏泽去半路阻拦那些宗族耆老前来,不过是一两句大不敬的话而已。
宁家的这场闹剧渐渐平息了下来,宁严也没有再追究宗族耆老没有来这件事情。但是云舒可不想让宁家就这样平静的过日子。
立储的事情还有半月就要见分晓了,云舒缠着宁兰雪,让她带自己进宫去见一下世面。
刚好,宁兰雪和李长安迎来了进宫见母妃的日子,母妃听说宁兰雪多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也想要见一见,她们便一起进宫面见静贵妃。
“南朝的皇宫,可比曾经的姜国富丽堂皇多了。”云舒从皇宫回到宁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院子里除了她和隐在暗处的苏泽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动静,很是安静。
“主子,您这样做,阁主怕是要怪罪你了。”苏泽淡淡的说着,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云舒轻笑了一声,“哼,怪我?若不是当年我还太小,哪里轮得到他去做这个阁主?”
她走到苏泽面前,瞧着苏泽那右边脸上那一道可怖的疤痕,“我跟你说过,下次若是他还这般对你,你就杀了他,怎么不听我的话?”
苏泽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脸上的疤痕还隐隐作痛,他不过是帮着云舒,将宁严和容贵妃有染的事情传了出去,就被阁主鞭打了一顿。
“不管如何,我从小就是被阁主抚养长大的,得先报了阁主这养育之恩才行。”
“何来养育之恩?”云舒顿时有些愤怒,声音比方才大了许多,“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吗?他根本就不是我姜国战神军中人。”
10年前,也就是姜国五十四年,时任姜国丞相的宁严,背叛姜国,与当时的南朝先锋将军霍忠义里应外合,杀了姜国国君姜古道,姜国战神军与南朝先锋军大战无日无夜,最终因宁严,战神军土崩瓦解,姜国覆灭。
苏泽拼死将年仅6岁的姜国公主姜云舒从废墟中救了出来,留在云舒记忆中的,是倒在血泊中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姜赫尔。
一场腥风血雨之后,姜云舒和苏泽根本无法生存,幸得战神军中残部所救,在宁严的废宅秘密成立杀手组织—“逆鳞阁”。
“主子,那他是谁?”苏泽的一句话,将云舒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云舒拍了拍苏泽的肩膀,“不过我想,应该快了。你要答应我,一旦知晓了他的身份,千万不可手软,因为这些年,他太碍事了。”
苏泽点了点头。
这些年里,阁主从不让逆鳞阁的杀手接近南朝国君和皇室中人,只是利用他们去刺杀南朝重臣。
一开始云舒还没有太过在意,但是渐渐的她发现,那些重臣都是李晋安的亲信,支持李晋安为储君的,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怀疑了阁主的身份,如今她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去指认阁主究竟是谁,但是只要谁在立储之争中获胜,那么那个人多半就是阁主。
第二日,羽林军又一次围了宁府,这一次领军的,是李晋安。
在床榻上被病魔缠身的秦棉终于治好了她的病,追问李晋安究竟发生了何事。
“真有意思,哈哈哈哈。”李晋安荒唐惯了,根本就没有理会秦棉的意思,他在宁府的花园里搭起了戏台,唱起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秦棉瞧着戏台上的好戏,始终没有琢磨透其中的意思,直到他们全家人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打入天牢的时候,她才明白,这一次圣人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们全家人于死地。
“父皇,宁府已经一一搜过了,这些便是宁严通敌的罪证。”御书房内,李晋安把从宁严书房内搜出了一沓书信呈给了圣人。
圣人翻阅那些书信,越看情绪越激动。信是从北襄国寄来的,北襄国国君聂北冥对宁严里应外合灭了南朝的计划很是赞赏,还称赞宁兰芝是个好帮手。
“混账,从他推荐自己的女儿去北襄国和亲开始,这混账就没安好心。”圣人气急败坏,站起身来怒斥着,太监宫女吓得跪了一地。
“父皇,本以为宁严只是和容贵妃私通,却没想到竟然搜出了他通敌叛国的罪证。”
李晋安添油加醋的说道,“父皇,如今要让北襄国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计划,更要诛了宁严九族,让北襄国有所忌惮才行。”
圣人正在气头上,宁严不仅给自己戴了一定绿帽子,更是在图谋自己的江山,这两条罪状,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是南朝的国君,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宁严的。
宁严在天牢里关着,他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从墙缝中透进来的一道光。
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这个位置,如今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连圣人都见不到,他想解释都没有办法解释。他能想到圣人脸上无光,在他死之前是见不到圣人的。
但是他却总想不到究竟是谁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这么容易就置自己于死地。
他听着秦棉和惠昭芳的哭喊声,只觉得无比的心烦。
在皇城外南诏尼姑庵吃斋念佛的容贵妃被羽林军带走的时候,李盛安也被羽林军“请”进了宫里,带到了圣人面前。
荣贵妃是李盛安的母妃,她跟宁严私通,圣人自然会怀疑李盛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前几日李盛安和母妃二人还是远离朝堂,不问世事的局外人,一瞬间却被卷进了朝局之中。
李盛安并不想要太子之位,只想要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可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让他实现。
他被带到圣人面前的时候,幸灾乐祸的李晋安就差在御书房前摆一个戏台子了。
圣人深深的看了李盛安一眼,什么都没说,示意站在一旁的霍忠义滴血认亲。
虽然这些年圣人对这个儿子不温不火,但他自私且自负,还想有个好名声,所以不想就这样错怪了自己的儿子,要等拿到证据之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处置了李盛安。
殿上站着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注视着碗中的那两滴血,看见它们慢慢的融在一起,有人欢喜有人忧。
“父皇,这不可能。”李晋安还是那样沉不住气,看到结果不是他要的,竟然当场质疑自己的父皇。
圣人虽然很宠爱李晋安,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晋安这样质疑自己,他还是有些不满的,“住口,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晋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李盛安则是松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等着圣人的发落。
“盛安,孤将西陲城赐给你,你去西陲成助孤守城吧。”
西陲城是南朝和北襄国的边界之城,一直都有战乱发生。圣人封地给李盛安,是让他自生自灭了。
李盛安没有询问母妃的安危,只是接了圣旨之后就离开了。留下的是他落寞的背影,却没有人看到他在走出御书房之后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