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冢与河童
从这两部值得纪念的标志着我国民俗学起点的书中,似乎可以找到我国民俗学的两个基本方法。在《石神问答》中,从批判将“サクジ”作为石神音读的学说开始,区分类似的东西,查清其各自的根源,以及论述由于方言分布所带来的文化传播问题等。其中,石神和十三石的问题,从与佛教融合的形式上加以研究,但与在形态上最接近的十三冢的关系未被充分注意。
蒙古十三冢
以博学著称的南方熊楠也在《石神问答》出版的第二年,即明治四十四年(1911年)九月致柳田信中写道,“敖包(与十三冢)相似的东西有很多,但未找出确实与十三冢有关的”(《全集》第八卷第八十四页),并在第二年——大正元年十二月的《关于十三冢》(《全集》第二卷第三百六十九页)中写道,“如柳田国男氏的《石神问答》所述,在本邦诸国发现许多散见的十三冢,大约是基于十三佛的信仰修建的。其后柳田氏的书信指出,鸟居龙藏氏在蒙古屡屡发现十三个冢接连而立的情景,但余未见鸟居氏原作,不知委细”,又录近期所得资料,记载五代后唐太祖李克用在当沙陀王时所筑十三冢一事。
十三冢后由东亚考古学会进行调查,在赤松智城的《满蒙民族与宗教》(昭和十六年,1941年,大阪屋号书店)上载有详细报告。现已查明,它是敖包的一种形式,是北方萨满教地区流行的祠坛。柳田所采取的一国民俗学立场,从一开始就碰到了困难。
同样,关于河童问题也是如此。柳田后来,即大正三年(1914年)写《河童驹引》(收入《山岛民谭集》,《全集》第二十七卷),尽力描写我国河童的千姿百态,详细论述有关河童的所有知识。据再版序言称:“当写此书时,我正担任千代田文库的看守人。因而能随意调阅各种抄本。”这本书里确实引用了许多图书资料。其中,属于我国古代传说以外的东西,有从金田一京助氏处得到的阿伊努族中虬的传说,此外都是纯粹的本土资料。
可是河童不仅是我国的,几乎是全世界从古到今有代表性的水怪,这可以由石田英一郎氏的《河童驹引考》(《石田英一郎全集》第五卷)所举资料知之。这本书起初是为纪念柳田氏古稀之年所编论文集的一篇,写于昭和十九年(1944年),由于篇幅过长决定单独出版,但当时国家处于倾败的危急关头,河童研究之类并非急需的书,未能获得日本出版会的许可,战败之后始得出版。在世界各地的驹引传说中,包括几条中国的资料,如《山海经》水中牛马、河伯仆牛的故事,《搜神记》树精青牛的故事等。
民俗研究从乡土研究和作为民俗语汇的方言研究出发,我认为这个顺序大体上是适当的。但是,民俗研究的本来目的是通过文化的传承探求该民族的文化特质。从历史的关系来说是古与今,但其纯粹的形态仍然应当从原始的东西中去寻求。再从地域的关系来说,要考虑古老的东西留存于周围,即所谓“周圈论”的问题,但这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为了接近最本质的东西而采取的方法。
当考察中国古代民俗时,照样搬用我国民俗研究的最基本的方法——民俗语汇的采集和乡土传说的研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种条件之下,到底什么民俗研究方法可行呢?有必要首先从这一点加以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