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朝圣者
没有头发的光洁头颅深深地埋在地下，看不清脸是什么模样。
两只瘦得像爪子一样的手叠合在一起，朝希塞尔的方向做出举杯的样子。
方脑袋，棕色的粗糙皮肤，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躯干四肢，还有褴褛的粗布麻衣，破破烂烂地披在他们身上。
可能的是听到了希塞尔临近的脚步声，不少矮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急促起来。
跪伏在地上的瘦弱身躯微微颤抖，却死死地维持住自己双手朝敬，全身跪拜的姿势。
他们，这是在向我朝圣？
并不通晓这个世界语言的希塞尔，静静地注视着“矮人”们恭敬的朝拜姿势，一时半会儿没有开口做出什么回应。
古老低沉的乐谣，从一个领头的苍老矮人嘶哑的喉咙里最先传出，所有的矮人齐声合奏，这份悲悯的旋律。
“圣宁的天原是乌玛拉的美梦……天空的使徒领受神的恩赐……卡里瓦的莱格赛上，罪人建起新的国。”
确实是表意古拉语和表音费多语的变种结合，希塞尔断断续续地听明白了矮人们重复的歌谣。
按照现在所理解歌谣的部分含义，自己这是被他们当成什么神明的使徒了？
“……无上礼赞过去的国。”
悲悯的歌谣，在这最后的合声里结束了旋律。
不等希塞尔有什么回应，领头的苍老矮人跪着爬到了希塞尔脚下，匍匐下身子，将一块棱状晶体残片双手托举在他身前。
这个矮人似乎是在表示臣服？
希塞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收下了这枚残片。
一块无色透明的水晶碎块？
希塞尔刚举起残片观察就有了新的发现。
荒城外的世界伪装出来的金色光线，透过残片，折射出的，却是原本真实的暗红色光线。
将残片贴到眼睛前，不再需要精神力探查，世界原本死寂的模样，重新显现在他眼前。
这是他们破除世界虚妄的圣物吗？
感受到希塞尔接受了自己的朝敬，苍老矮人放下托举的双手，口中喊着希塞尔听不懂的声音。
然后，所有的矮人都放下双手，和他一同抬起了头颅，跪在地上，敬畏而狂热地看着希塞尔。
很瘦，非常瘦，单薄的皮肉贴在他们方正的颅骨上，人类的该有的五官他们都有。
唯一特殊的就是他们眉心多了一只浑浊的竖眼，有的闭合，有的睁开。
看来，他们就是那座死去城市原住民的后代了，亦是这个世界可能的文明种族之一。
所有矮人狂热地看着希塞尔，却没有了再后面的动作，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都起来。”
希塞尔用平淡的语音，试探着说出一个按照芯片推导，可能正确的词汇。
所有的矮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踉跄着站起身来，自发地围在希塞尔身边不远处。
另外十四个矮人围成一个圈，只将领头的苍老矮人留在希塞尔身前。
他们身高从一米三到一米五不等，和平常人一样有男有女，残破的衣物也遮不住他们，暴露在外的第一性征，非常显眼。
从年轻到苍老，他们有很多不一样，唯独瘦、非常瘦这一点相同。
看着他们弱不禁风的样子，希塞尔皱了皱眉头，看来他们的文明聚落不会太遥远。
只是他们这么瘦弱的身躯，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又是怎么穿过这片广阔的荒原遇到他的呢？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直截了当发问，希塞尔也不想装什么神棍，他现在就是迫切地需要这个世界的详细信息。
“回神使，我们是卡里瓦族的祭仪，从天原之外的塔可木聚落而来，依照乌玛拉的传说，迎接神的仪式。”
苍老矮人嘶哑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全身到现在还像竹竿一样轻轻颤抖。
没有去否认神使的称谓，希塞尔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苍老矮人愣了一下，茫然地问道：“神使大人，什么是‘名字’？”
又是一问一答，希塞尔发现他们真的没有姓名之类的东西。
整个矮人除了领头的老者叫做长老，其他所有矮人都是用1号祭仪，2号祭仪的数字代号称呼。
此时，人圈里一个年轻的矮人突然又跪了下来，大声喊道：“求神使降下神恩。”
矮人长老苍老的面容上刚露出惊愕的神情，又有好几个年轻矮人一同跪了下来一同喊道。
“求神使降下神恩。”
还没等希塞尔回话，矮人长老见状也跪了下来，他却独自叩首哀求道。
“神使息怒，神使息怒……”
经历过星际殖民的希塞尔，心里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对于未知强大的生物，生灵总是会将他们奉上神坛，以为自己的献祭就能换来神明的恩赐。
殊不知，毁灭你，与你何干。
于是他对此淡漠地回道：“你们说的神恩是指什么？”
本以为冒犯了神使会引来责罚的长老，见希塞尔没有被激怒的动作，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回道。
“我们愿意献上所有祭品，只求神使能拯救我们的聚落。”
再度扫了几眼这群形貌奇异的矮人，这可是他这些天来唯一见到的智慧生物，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除开那些骸骨之外，唯一的生物。
正好也想要深入了解这个奇怪世界，于是希塞尔顺势而为，开口回应：“领路，带我去你们聚落看看。”
一行矮人又是在地上不断叩首，千恩万谢神使的慈悲，一直到他看不下去了，出声让他们停下起身，长老才起身带着十四个祭仪，走向远离荒城的天原北方，为希塞尔领路。
短暂的血日行进，漫长的暗夜静默，日夜兼程下也遇到了不少危机。
但有了希塞尔强大实力的庇佑，矮人却再没有出现过减员的情况。
他心中也有很多疑惑，一路走来，一路问，除了那个苍老矮人，能语焉不详地回答上来一点希塞尔的问题。
另外那群年轻矮人的记忆经历，非常的不正常。
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非常的懵懂。
和他们“一直都不用吃饭”的“瘦弱肉身”一样诡异。
他们就像是没几年就长大成人了。
然后聚落遇到了不明的危机后，就跟着这个苍老的祭仪，一同来到了这片天原。
找寻神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