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挽歌
勉强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接受了地宫变遗迹的事实，等到大量飞舞的烟尘平定消散，希塞尔面前的场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广阔的蓝色草原不复原貌，大地塌陷形成的沟壑将它切割成一片又一片枯死的蓝灰色草原。
切割边缘还有暗红色的固态流体，像沥青一样一点点流出来。
草原不过是伪装，那竟然是一张皮！
在皮上丛生的蓝莹莹的杂草，不过是依附在皮肉上长得像草一样的毛发罢了。
希塞尔后知后觉地有点毛骨悚然，自己究竟走在一个怎样的生物体内啊。
而之前在希塞尔藏身通道前聚集的蓝色异兽群，整个族群好像从来没有过应对这种危机的准备，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迎接上天的惩罚。
其实也没办法应对，覆巢之下无完卵，它们只会有一个结果。
被落下的巨石尽数毁灭。
看着眼前异兽尸横遍野的惨状，希塞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家人们，转运了！发财了！
本来他还在想该怎么高效获得大量肉珠子提升体质呢，现在好了苦恼烟消云散，天灾之后的遍地黄金在等着他去捡！
不过还没等希塞尔实施行动，忽然又有异变产生。
好似奇幻迷离，静默匍匐的异兽尸骸里，飞出点点蓝色的荧光幻化成它们生前的形象，朝一个地方聚集。
就连希塞尔刚刚解剖到手的蓝色肉珠子里的蓝光同样开始流逝，化作一只英武的兽影，一齐飞了出去。
出自灵魂的呜鸣声化作悲哀的旋律，盘绕，环旋，流动的蓝光组成一条闪烁的丝带，兽影们踩在这片丝带上，来到一只被巨石幸运地砸进希塞尔藏身地洞的蓝色异兽身边。
蓝汪汪的血泊里，这只异兽的大半身子被巨石压成了肉泥，但是头颅和心脏尚且完好，求生的本能让它还提着一口气对抗将临的死神。
幸存的同族身边，兽影门前赴后继，原来凶戾的兽脸上出现一抹人性化的期许，溃散后化成一束流光为异兽衍生血肉，修补伤口。
它们这是在拯救族群最后的幸存者？
对于这奇异的一幕，希塞尔有点震撼，又有点沉默。
震撼于一个团结的族群，在天灾之后的奇迹挽歌。
沉默于一群弱小的生灵，在生死面前的无能为力。
触景生情，勾动起他最深刻的记忆，希塞尔忽然有些无力与悲伤。
前世的星空何尝不是如此，冰冷的物理法则与浩瀚的星空平等地俯视着所有人类。
以世界之名，生灵都被套上枷锁，弱小、寿命、生死，永生永世得不到解脱。
以科技的形式展现，来自天地的伟力，狂暴地在文明里宣泄、肆虐，和当下的天灾没什么两样。
同袍们的拼杀、人类的努力毫无意义，希望的火种也不过苟活。
只是一道来自光的打击，所有人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星际尘埃。
都是那样的可怜，可悲。
幻化的兽影和流动的丝带很快就一同消散。
幸存异兽裸露心脏旁边的肉珠子上，无数荧光汇集成一个深蓝色的晶体，不停给它注入庞大的生机。
却怎么也于事无补。
伤成这样，哪怕是奇迹发生也救不回来了。
希塞尔静静地等待着一切尘埃落定，他突然有点不想它死了，这个族群的意志值得它们延续下去。
只可惜，哪有那么多奇迹，文明与族群的尸骸存在于世界任何一处，无人问津的悲怆化成养分，重新滋养高高在上的天地。
幸存异兽眼里的光泽消散，心脏停止跳动，断掉了最后一口气。
深蓝色的晶石应声落下，咕噜咕噜滚到希塞尔脚下。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北境兵灾，人命血祭，地洞天塌……
生灵不该这么弱小，这么没有反抗的力量。
无论前世今生，星空或是世界，为了抗争高高在上的规则，又是多少人在血泪里，无助地慷慨悲歌呢？
伸手捡起地上的晶石，希塞尔为这场悲哀的死亡图景，敬了一个来自星空老家的古老安魂礼。
你们的种族不该止步于此，衷心希望你们下辈子的运气能好一点吧。
转身离去，一片死寂，又一个生灵在‘巫师’的命途上启航，与规则为敌。
……
手中的深蓝色晶石不停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浸入希塞尔的血肉。
【检测到异种生命源，主体四维属性缓慢提升中。】
眼前的个人面板属性不断变化，其中体质属性增长最快，力量和敏捷的属性就像是体质提升的添头，好半天增长一点点。
最奇妙的是自穿越以来再没有过变化的精神属性也有了微弱的波动。
精神得到补充，希塞尔为之一振，整个人好像活了过来，长时间危险探索的肉体疲惫一扫而空。
增长再少，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那也是不用辛苦修炼的坐享其成啊。
将这块奇异的晶石用一块布匹包住，扎紧，同样串进胸口的银质项链。
绿色和蓝色的光芒在希塞尔内衣底下的皮肤上交相辉映。
接着望向倒塌的遗迹，星环的全局视野下，无数信息总结成一幕幕图象，将废墟中可能存在的特殊事物筛选出来。
视野末端还有几具骑士血肉模糊的尸体，尸身上林洛家族的金属徽记被巨石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们应该是选择了和希塞尔相邻的通道，却没有希塞尔的运气与实力。
搜索半天既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也没有看见三位子爵的身影。
希塞尔可惜地摇摇头，要是在这里能遇见阿多尼，倒是可以试着趁他病要他命，把他知道的信息拷问出来。
眼见没什么有价值的事物了，希塞尔离开了这片随时可能再度坍塌的不稳定遗迹，走回身后项链感应的浅红色地洞，接着地宫更深处探索。
外面的塌陷好像也影响到了这片通道的生机，墙上的浅红色渐渐褪去，向之前通道死寂的灰白色开始转变。
这里的神经纤维是死的，这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