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何为修真
古黛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在眼底乍现又迅速隐没。
楚霸天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手。
“不错，的确是个好苗子。不过由我点窍，按照我们的规矩，你也算是挂在我名下的弟子。虽然以后的路大概率是要你自己走，但我还是有两句话要告诉你。”
“第一，所谓修真，要从物质与能量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修的‘真’，在曾经这个‘真’被称为天道或者自然，但现在你们这一代人的‘真’是科学，未来的修炼时刻谨记这句话，你所求的‘真’是什么？你又为何追求？”
“第二点，你要记住武者的初心，在你要将暴力诉诸于他人身上时，想一想你为什么会举起自己的拳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楚霸天的嘱咐很短，古黛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却无从得知这两句话中蕴含了千年的思想，但这就是她未来人生中将要参悟的最本质的‘真我’。
陈阿蛮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楚霸天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但他一定是一个负责的老师，明明知道古黛与他的缘分可能仅此而已，却仍旧像从前为族中的幼儿开悟时一样，将自己修行的感悟好好叮嘱一遍。
“我估计你也不会在楚家久留，我让人给你定了三天后飞往梁州的票，你在云梦城带着这两个孩子玩两天就走吧。那个人还在等你。”
“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去不要太刺激她。”
陈阿蛮不解地转头，看着楚霸天遮掩的话语有些疑惑，但男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这件事并不光彩，也不该由楚霸天来告诉她。
“希望你下次再来来楚家的时候也能这么给我面子。”
这是楚霸天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红木的大门近在眼前，门房前的雨廊中站着的正是古青，楚鸿飞被临时叫走，只有她一人在此等待。
“楚家的书阁怎么样？”陈阿蛮带着古黛在楚霸天的院落里待了大概三个小时，主要是楚霸天在跟古黛讲述心法，传授一些经验。
“很多，有一些书我从未在外面见过。”
古青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学了，为了研究清楚灵气，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为了考上更好的学校，她孜孜不倦地埋头在书海中。但她今天看见了很多书。
《鬼灾的形成原理》、《魔患的新关系猜测》、《修真可行指南》还有很多，至于其中的内容更是闻所未闻。
“前辈，这个世界真的应该存在灵气吗？”坐在陆行车上时，古青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古黛因为今天刚点了灵窍，身体疲惫，上车不一会儿就窝在陈阿蛮的怀里睡着了，青鱼儿像套娃一样又窝在古黛的怀中。
“你今天看的书让你产生了这种疑问？”明明听起来不过是一个语气很轻的疑问句，却让人从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本书说，魔的出现是针对修士的...”后面要说的陈阿蛮当然知道。
“我曾经也努力追寻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前辈是怎么认为的，修士是应该被消灭的吗？”
“古青，力量会催生权力，权力则会将人变成奴隶。修士天然掌握着更强大的力量，即使人类有着完整的社会结构，但在力量面前，这种社会结构脆弱无比。”
“我们曾经也曾畅想过没有灵气的世界是怎样的，也许那样就没有用活人血祭的邪修，没有无法反抗的世家，没有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统治。”
“人们在遭受不公时，哪怕力量仍有悬殊，却不至于蜉蝣撼树，终生无望。也许是修士对待普通人的手段太过残忍，所以出现了魔。”
说到这里，陈阿蛮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古青，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你相信典籍所说的吗？”
“前辈，我不知道。我为您所说的那些内容感到难过和愤慨，我刚刚想的的确是要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就好了。”
“但是前辈，虽然我的根骨不好，说起来也很可笑，但我的确还算是灵气复苏的受益者。”
“我看到那个书上说，灵气的丧失让土地失去肥力，让庄稼无法生长。灵气就像是人类的骨髓，剥离不了的。”
真的剥离不了吗？这样的问题又重新出现在了陈阿蛮的脑海中。
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更好的模样已如云雾般散去。
“古青，我很高兴你是这样看待这件事情的。所谓修真，修的永远是自己的‘真我’，你要走是你自己的道，即使是我，也无法在这个问题上给你意见。”
“有人怨恨灵气导致这个世界的阶级固化，底层人永无翻身之地。有人感恩灵气，一朝有根骨，吃喝都不愁。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珍惜它吧。人类既得到过这项礼物，也失去过这项礼物。新的想法该由你们提出，而不是我这种老掉牙的人物来指点。”
古青低着头，云梦城中朦胧的灯光透过车窗，穿过头发的缝隙落在她的膝上，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像这束朦胧摇晃的光，点不明思绪。
“抬头看吧，古青。”古青顺着陈阿蛮抬起头，陆行车刚刚从一道立桥的阴影中走出，乍破的灯光像是黎明一样照亮了车内的世界。
“这是什么？！好壮观！”
车窗外是鳞次栉比、灯红酒绿的高楼，硕大的广告牌在比赛一样闪耀着自己的光辉，想要在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种下关于自家品牌的印象，还有各式各样的灯牌，摩肩擦踵、汹涌不断的人流，叫卖声、说话声、大笑声像是陡然恢复听力的聋人一股脑地挤进古青的脑袋里。
这是一个与千年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古青，你所追寻的道，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在这里面。”陈阿蛮用手在车窗上圈起一个圆，那个圆圈里的是这个新世界的未来，是这个新世界的答案。
也会是她古青的未来，古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