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淮坊鬼变事件（十三）
鬼灾，这其实对于修士而言并不难处理，只要稍微有些灵气的修士都能轻而易举的消灭厉鬼作祟。但鬼灾能与魔患并称的主要原因还是它对于普通人的危险。
那些未曾入道的普通人是很脆弱的，怨气侵蚀会死、厉鬼剖心也会死，甚至还会死于恐慌、惊惧，他们脆弱却又是万物循环中的一员。源源不断的怨气产生会抑制灵气的循环，这方天地中存在的灵气便会越来越少，修士弱小便会让魔大肆入侵，魔大肆入侵就会死更多的人，产生更多的怨。
所以消灭鬼，对于修士们而言从来不是拯救那些百姓，而是在救他们自己的命。
只可惜从前的统治者们一直不想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早已不同。
“吸收转化器运作如何了？监测器的数据怎么样？”
“报告长官！吸收转化器运作良好，监测器显示的怨气浓度已经在稳步降低！预计三分钟后回归特级评估结果！”
一名穿着雨衣的警员正在向楚钦汇报仪器上的结果。
随着对冲的雷气渐渐散去，雨也越来越小，但天依旧雾蒙蒙的，像有一层黑纱披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它不来自艳歌，也不来自陈阿蛮，而是来自没有人能够确定的未来。
显然，艳歌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为何这么少?这里的怨气为何少了这么多？你做了什么，陈阿蛮？你做了什么？！”
清天大阵的光蕴一如既往，但怨雾却像是突然少了没了油的发动机，依靠惯性还有些许余力，但在强大的灵气面前，也不过瞬息便丧失全部力量。
察觉到情势对自己不利后，艳歌也开始放缓怨气的输出，只待一个时机，立刻将怨气注入陈阿蛮的魂体，让她从这片大陆上彻底消失。
这个时机来的也很快，一边的明茜还在对付从水底爬上来的白鬼和腐尸们，它们受到艳歌怨气的影响，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虽然它们靠近清天大阵时便会被庞大的灵力冲散，但另一边女鬼的实力不容小觑，秉持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剑修箴言，明茜便亲自下场收拾这些杂兵。
这边的陈阿蛮单手掌阵，另一只手凝结驱鬼咒准备在清天大阵突破怨气范围时立刻出手。
差不多了，清天大阵的威势无可匹敌，距离艳歌的魂体不过一臂之距。
艳歌突然收起所有的怨雾，任由灵气浪潮扑向自己。
巨浪落下，艳歌却是不见踪影，吸干周围近百公里的清天大阵因为阵眼墓器的开裂也停止了运行，目标突然消失的灵气浪潮直直地冲着明茜以及她身后的鬼怪以及腐尸们而去。
感受到身后不对劲的明茜都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汹涌的灵气浪潮打得晕头转向，然后便是浑身红肿。
这汹涌的灵气浪潮引发了过灵症，也就在陈阿蛮伸手欲救明茜之时，如针尖般细小的黑雾雨从天而降，艳歌发现自己不敌时，便已将绝大多数怨雾转向高空，躲在仍未散去的云层里。
救人要紧的陈阿蛮只来得及展开灵气盾，任由暴雨般的怨气从天而降与失去控制的灵力浪潮争斗。
“陈阿蛮，这下，谁又能救得了你呢？那些在外面等着的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你引以为傲的炼炼器术？你什么都没了...”
本该落入下风的陈阿蛮却笑得开心。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后招呢！艳歌，你果然退步了很多呀。”
一丝一缕如针的怨气还没接触到灵气浪潮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超度，那是来自现代科技与修真结合的力量。
“其实，如果你一直凝聚着这股怨气，反而不会这么容易结束，没想到你又将这些怨气分散开来。艳歌，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在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世界以后再动手。”
尽管艳歌第一时间撤回了怨气，但仍有多数在吸收转化器和灵力浪潮的反扑之下消弭于空气中。
不仅如此，在陈阿蛮将明茜的情况暂时稳住以后，驱鬼咒化为条条锁链冲着艳歌的面门便杀了上去，斗法不成的艳歌只能无奈近战。一杆水烟枪凭空幻化，像一柄剑一般直直地对上链条的尖端。
不过一息之间，链条便换了三个不同的进攻方向，如蛇、如矛，倏尔弯折曲线，高扬着从顶头劈下，倏尔又像自千里外被巨人飞投出的长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洞穿厉鬼的魂体。
艳歌的应对越来越疲乏，直到其中的一条锁链洞穿了她的右臂，然后是肚腹、胸膛、大腿，她像是被串起来的人牲被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陈阿蛮，怎么不继续了？心软了？”
艳歌的话语断断续续，厉鬼并没有血液也没有喉腔，松散的物质结构并不会因为堵塞而无法流转，是那些满溢着浩然正气的驱鬼咒在起作用，用怨气填充的身体也因为怨气被净化而破破烂烂。
“艳歌，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是在那间房子里生生哭死的吗？你还有最后活命的机会。”
“呵！”
艳歌的眼中满是嘲讽，她不屑于去印证陈阿蛮执着追求的答案，不想让自己最后屈辱的死亡成为活下来的手段，也不想曾受过的最后的善意如微弱的烛火被吹灭。
“陈阿蛮，你怎么变得优柔寡断了？这样的你看着真是碍眼...”
她的喉咙已经消失，只剩下上半张脸，到最后的消弭之际，那双眼睛里都是沉沉的野望和浓厚的嘲讽。
“再见，艳歌...”
有很多敌人最后都会变得惺惺相惜，有很多朋友最后也会变得见面眼红。
千年前的二人一个是被狐妖诱骗的青楼女子，一个是奉师命斩妖降魔的新晋修士，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特殊，也算不上熟稔。只是在艳歌的身上，陈阿蛮见识到了身为普通人的痛苦，听见了那些手无寸铁之人绝望的哀嚎。
灵气复苏真的好吗？
为何那么多人又因此而死？那么多人又在其中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