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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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过寿,还是逼宫?

明堂

公孙三娘唱曰: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进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来增福命,饮一杯来延寿龄。

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子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倾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这《麻姑献寿》是武皇最喜欢的,俨然已经成了圣寿压轴曲目,教坊司是卖足了力气,博圣人一笑,好得彩头。

武则天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却不想被人探知,所以加倍赏赐了教坊司,公孙三娘以下,皆拜俯于地,恭送陛下圣寿无极。

见圣人喜乐,魏王武承嗣也是拍了拍手,便有五名内侍抬来了一个巨盘,盘上放着一颗巨大的寿桃,上面点有龙凤戏珠的图案,珠子上还写着一个寿字。

武承嗣奏曰:古籍记载,螃螗山去扶桑五万里,日所不及。地寒则桃树千围,其花青黑色,万岁一食。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扶桑的神桃无处可寻,但他夫人花了一点心细,带着府中的厨娘,用了两天时间,做了一枚九尺九寸寿桃,恭祝陛下圣寿无极。

走阶上走下来,摸着寿桃,武则天念道:“麻姑被黎山老母点化成仙后,每年三月,下山送桃给贫困的老人吃。”

“魏王妃有心了!奉先,你替朕转达一下谢意。”

人老多情,容易伤怀!今天就是有再多人的说吉祥话,也抵消不了她糟乱的心情。

她是有寿桃吃了,可顺哥儿呢?

她是个现实主义者,从不相信任何侥幸,那般的恶战下来,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此时此刻,说不准就躺在某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无力的喘息,等着生命渐渐流逝。

告别的时候,武则天本是想跟他说,房顺出生的时候,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话到嘴边了,但碍于面子却没有说出口。

那孩子在离开人世的那刻,应该对这个世家充满了失望。

瞧啊!同样都是李、武两家的子弟,这些衣着华美,锦衣玉食,而他却只能克死他乡,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因为想着事,所以武则天没有拿稳切寿桃的刀,吧嗒掉在地上。而君王无过错,献刀的宫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请罪。

“没用的东西!”,骂了一句,武承嗣便挥手命阶下的侍卫上来,把她拖下去,重重责罚,打死算完。

而一旁的皇嗣李旦却以为,值陛下圣寿之日,吉祥喜乐之时,因为无心之过,便大开杀戒,实在是不值当。他替这个宫人求个情,罚一个月的俸禄也就是了。

武承嗣冷冷一笑:“皇嗣,我的表弟,御前不恭,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你把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处?”

武则天见她一挑眉,李旦就蔫了,一副窝囊废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当着满朝臣工的面,她也不能骂,只是笑皮不笑肉的对李旦说:“八郎,你很仁义啊!”

李旦当然也知道,母亲可不是在夸他,这话是有话的。于是,低眉顺眼的跟武则天解释,他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怎么为了一个无礼宫人,而恼怒伤身呢!

“圣人,正所谓量大福大,您万福无穷,实在犯不着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动怒!”

太平公主见状也是补了一句,希望圣人能熄雷霆之怒,分一点福气给这个蠢笨的小宫人,有了这份福气护佑,她也会变机灵的。

呵呵,武则天淡笑摆手,便挥退了那宫人。随即又看向群臣:“姚璹,姚侍郎呢!”

吏部左侍郎-姚璹起身来到阶下,大礼参拜:“臣姚璹恭祝吾皇圣寿无极!”

武则天赐平身后,对姚璹说道:“姚卿,当年选你做八郎的师傅,是因为你品格清高,正直无私。”

“果然,你不负朕望,把八郎教的不错。皇嗣慈悲宽厚,已经有仁君的风范了!”

“他身为皇嗣,有续宗庙之责,竟然在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惜以千金之尊,为一个卑微的宫人折节。”

“连朕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禁要佩服我儿的胸襟。”

姚璹不卑不亢的回话,所谓尊也是百姓,卑也是百姓,皇嗣身负社稷根本,泽被四海,理应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

武则天也是淡淡一笑,称赞姚璹不愧是世代史家的弟子,出口便是大道,连她这个皇帝听了也是十分的受教。

为姚璹宦多年,他当然清楚武皇话说的漂亮,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如果她真是觉得这个儿子不错,当年就不会废掉他。

而眼下,储位空悬,朝中拥魏的呼声渐高,作为李氏的老臣,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就借着武皇说的漂亮,言有要事启奏。

摘下官帽,跪在地上,姚璹启奏:臣添居皇嗣之师,常侍其侧,以臣之体察,皇嗣至孝纯深,研习庶务多年,颇多长进。陛下当可免除圣虑,复立为储君,入主东宫。

即可安享无穷圣寿之余,亦能安抚天下人心。臣姚涛一片赤忱,冒死进谏,伏乞陛下圣鉴。

姚璹之言一出,明堂之内一片哗然,别说诸亲贵臣工面面相觑,就连李旦也是惊诧不已,要不是有太平公主扶着,人就摔倒了。

谁能想到,姚璹竟然会在陛下圣寿之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他这是在祝寿啊,还是逼宫啊?

而武则天呢,风轻云淡的看了看李旦,又扭头看向姚璹,淡声道:“姚爱卿,你的奏议很好,深得朕心哪!”

“朕辛苦了这么多年,苦苦等的,不就是他能挑担子的这一天吗?”

“朕七十有三了,早就巴不得卸下多年来肩上的重担,好好地呀,去安享清福了!”

“把官帽收回去,你奏陈的没有错,何须赌上你的前程。”

姚璹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当即叩头称颂陛下圣明。他也承认此时上奏实属冒撞,感激陛下不责之恩。

李旦呢,见母亲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也是提心吊胆的向武皇解释,说他的师傅实在谬赞了,他典学未成,经验尚浅,不堪大任,还望陛下善保龙体,再辛苦几年。

哦,“既然皇嗣这么说嘛,那朕给你再问问。”

“王及善,你是内史,你说说如何?”

王及善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出来,陛下是不愿意的,最起码现在不愿意。于是,也是急中生智,委婉的表示,皇嗣可以挑担子,为陛下分忧,处理庶务,自然是极可欣慰的事。

只是似乎不宜操之过急,皇嗣正妃之位还空悬,要不先把正妃续上,待后庭稳当了再行商榷。当然,这也是他的愚见,恭请陛下圣裁。

武则天也是就坡下驴:“提到庶务,朕还有好些心得,要细细交给皇嗣,总是要费些时日的。”

“就这样吧,着内侍省从速递给后选阁单,大婚之后,再行商榷此事。”,话间,武则天还不忘问了姚涛的意见。

能姚璹怎么说,只能恭颂陛下之英断,正如当年太宗选定先帝为储君的英明举措一般,必将传为千古佳话,新开一代盛世。

“你错了!”

武皇这一句,让明堂内所有人心中一紧。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测,陛下这是要开杀戒吗?

“这话你可说错了!朕再怎么骄狂,不敢与太宗皇帝比肩。是不是,你们说呢?”

呵呵,瞧着武皇笑了起来,姚涛松了一口气,李旦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而殿中诸臣也纷纷起身恭颂:陛下圣明。

就这样,一场冒死进谏的逼宫大戏,在诸臣尴尬的笑中,消弭于无形。

但这事,算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