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府晚宴
不过这也使周开霁冷静下来。
他发觉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就好像在花园中突然发现了一株闻名遐迩的花卉,忍不住想要采摘。
但他不是贾宝玉,能一直哄着黛玉。
黛玉也不是哈妹,一见粉面小生就失了分寸。
交浅不言深,他刚刚冒失的举动不仅贬低了自己,也唐突了佳人。
调整好心态,他忽然瞥见黛玉脚下的花篮,
于是从假山上拾起一片落叶放入篮子内,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时候不早了,我先告退了!”
说罢便信步往回走去。
见周开霁走远,雪雁疑惑道:“姑娘,你不是最喜欢这句吗,怎么又说不喜欢?”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我喜欢什么,又何须他知道?你这人睡得这么香甜,哪天叫人将你掳去,只怕你还做着美梦呢!”
“......”
见雪雁没有说话,黛玉也不再继续取笑她,将周开霁放入篮中的枯叶取了出来,拿出随身的小花锄,在假山地下挖了个小坑埋下,随后继续开始收集落花。
......
翌日,周开霁头戴儒巾,身穿青色圆领袍,腰系蓝丝绦,脚穿朝靴,这是一款典型的明代举子服饰。
之所以穿起了这身衣服,是因为今日有一个重要的集会。
前者,乡试刚刚放榜,便有数封请柬送入门中,都是一些士子之间的聚会和讲学,不过因为丧期外加周开霁的刻意低调之下,选择了闭门不出。
但此次宴乃是扬州同知陈辅所召,宴请扬州所有举子赴宴。
周开霁选择赴宴自然不仅是因为静极思动,也存着探听情报,结交好友的心思在里面。
不过赴会前,还得先知会主人家。
“咚咚...”
周开霁敲响书房的门,却不见林如海的声音,而是一道细腻柔和的女声道:“谁?不知道我在书房吗?”
周开霁告罪一声,他料想除了林如海,也就只有其妻子女儿能随意出入他的书房了。
黛玉已然见过,这声音不似黛玉,那应是贾敏了。
他告罪一声,道:“原来是夫人,小可周开霁,今日要赴同知府晚宴,特来知会一声,以防林叔父费心牵挂!”
屋内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打开,只见一妇人从房间内走出,举止轻柔,落落大方,只是眉间一抹黯色有些令人心忧。
“郎君有心了,那陈同知也发来信函邀请如海赴会,可惜公务繁忙未能成行。”
“他去前有吩咐,若是郎君要去,便将这封银子带着。”
“夫人...”
周开霁刚要说话,却被贾敏打断。
“郎君莫要推辞,如海有言,郎君既入林府他便看做子侄,诗会虽不比财,但也不能无财,一应开销当由林府出资,他还说知道郎君身负巨财,不过现如今一无产、二无亲,坐吃山空也不是正理!”
听贾敏如此说,周开霁也只得郑重接过,谢恩道:“叔父叔母大恩,我在此谢过!”
贾敏笑了笑,突然轻哼了一声,察觉有些失态,便打发周开霁离开,回到书房拿出手帕,轻咳不止。
周开霁将将转身,听见屋内动静,留了些心思。
......
通往陈同知家中的车轿中,周开霁翻看起了周财给他整理的此次中举名单。
本次南直隶一共录取举人624人,他排在第112名,名次不低,通常来说,通过会试的机会很大,不过由于丁忧,他这次是没机会了。
扬州府录取三十八人,他排名第八,而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扬州府所有的举人名姓和出身。
翻看之下,中举之人只有二人是农户出身,其他都是扬州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而自己则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商户人家。
周开霁信奉的是要么功课做在事前,要么小抄做在身边,所以即便素不相识,周开霁对其中的一些人也有所了解了。
车架一路向南,陈同知的府邸离贡院不远,或许说整个扬州州治江都的权贵人家都聚居在新旧两城的分界线--小秦淮河上。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周开霁撩开车帘,此时已近酉初,天色刚刚发黄,小秦淮的两侧早已张灯结彩,显得日照如初。
车架没有停留,一直停在同知府的门前,周开霁下车付了车钱,放眼望去整座府宅迁延百米,装扮富丽,单靠扬州府同知的俸禄便是三十年恐怕也买不起。
周开霁才下车架,便有府前迎候小厮附上来笑道:“贵客临门,今日我家大人在府中宴请今科得中的举人老爷,若有请帖,可待奴下查验一番!”
周开霁将袖中请柬拿出交给小厮,小厮光看了封面还未接过便奉迎起来:“原来是举人老爷当面,小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半弓着身子接过请柬,查阅后,道:“周老爷,我家大人早在堂间等候!”
随后笑哈哈的看着周开霁。
周开霁知道他的意思,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不愿与这小厮多言,将一两银子放在他的手上。
小厮脸上笑容愈盛,抬手向前为周开霁引路。
陈府很大,内部装潢更是不一般,楼台水榭遍地,一般人很难找到举办宴会的庭院所在,
要不是有小厮指引,周开霁恐怕也要迷路。
果不其然,周开霁就路遇了一个倒霉蛋。
“这位兄台请留步!”
穿过一处不知名的门洞时,周开霁迎面碰见一位中年人,其眼神中满是迷茫,不过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前来赴宴的举子,不过从服饰上也能看出来其人家境贫寒困苦。
“不敢,兄台有何见教?”
周开霁从容道。
“兄台应该也是赴宴的举子吧?”
中年人谨慎道,然而在得到周开霁肯定的答复后,立马满脸怒容。
“既然有接引小厮,为何不与我一个,害我在此地打转,我好歹是陈公请来的贵客,怠慢了你们担待得起?”
周开霁听他如此说,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因为没给守门小厮好处费这才无人给他引路。
小厮低身行礼,面色并无慌色,道:“或许是弟兄们疏忽了,老爷可知那人是谁?待我报与管事的处置!”
中年人这才气消,面色稍缓,道:“这我如何知道?不过这种事你们可万不能再疏忽,以免给陈公丢脸!”
小厮低头称是,但在无人面见的地方讥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