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善恶
“这，这不可能……”杜林愣了愣，本能地想要否认。
“使者”抬了抬手，平和地笑着：
“言语的否认没有意义，神子。事实的真相就展现在您的面前，您尊贵的位格已经得到呈现。”
位格……杜林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位格，他还没傻到连一个邪教疯子的话都信。
何况这些老鼠本身就都受这疯子操控，只要他愿意，操控那些老鼠干什么都行。
但当下最好的选择是先虚与委蛇，利用这男人多话的性子……杜林眼神一动：
“就算我真有什么特殊，也绝对与你们不同！我和你们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不一样，我也不绝对不会是什么你们的神子！”
“使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儒雅：
“真是一番义正词严的宣讲，但这不是出于您的真心。”
杜林刻意冷笑了一声，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
“你说不是就不是？言语的否定没有意义……”
“我的否定，并非通过言语。”
“使者”走近了些，头一次地，他打断了杜林的话语。
杜林还想要说话，男人略微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杜林说话的意图，反驳的意愿，组织词句的能力瞬间衰败消失。
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打量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合拢五指：
“蒙受神的恩赐，我获得了‘思维衰败’的能力。只要思维存在，我就能使其衰败。”
空荡的洞穴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
“也就是说，我看不见人的思想，但我能隐约窥探人们的意图……喜，怒，哀，乐，欲望，意图，一切可被衰败的，我都能看见。”
“使者”走到了杜林面前，遮住了杜林全部的视线。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目光炯炯：
“神子，我看不到您对您口中普通人的爱。”
“不，神爱世人……”杜林从牙关中挤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
“使者”轻笑了一声，杜林觉得说话与组织词句的能力顿时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男人的声音带着轻笑：
“不，您并不爱他们，您甚至不认为他们有多重要。您只是在做您认为的应做之事，您只是……被伪神蒙蔽了。”使者的话语低沉而笃定，透着某种神秘的意味：
“等您找到您自己真正应做之事，您就会把您现在所说的一切，像垃圾一样抛开。”
杜林的表情变了变，像是还想要说什么。“使者”平和地笑了笑，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
“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等我们离开这座伪神的城市再说吧。”
“我知道，您当过伪神的传教士。不过没关系，神的教义不害怕辩论。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与我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杜林低着头，似乎说了句什么。男人有些疑惑地笑笑：
“您说什么？”
杜林抬起头，疲惫地朝他笑了笑：
“我说，你没有时间了，白痴。”
“今天我不介绍神，认识认识我们的神父，兰登.格雷先生。”
男人有所感应般望向一侧，一柄光芒凝成的巨剑破开流沙，没入“使者”的胸膛，带着他一同向洞穴另一侧飞去。
轰然一声巨响，银白色的巨人踏破墙壁，他仍穿着那身宽大的棕褐色教士服，有些老气的眼镜还戴在面上，兰登神父嘴唇紧抿，杜林却仿佛听到了猛兽的咆哮与吼声。
他站到杜林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声音温和：
“辛苦了，给我五分钟时间。”
杜林已经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一时还是难以动弹。彻底枯竭的灵性也无法瞬间恢复，眼前的困意越来越重。
“不好意思，这次实战又没能及格。”他朝巨人歉意地笑着。
兰登神父望着使者消失的方向，声音缓慢低沉：
“不，你做的很好……你可以拿到满分的成绩。”
他将虚弱的杜林搬至隧道的外围，巨剑于他的手中重新出现，剑尖贴地。浑身浮现甲胄的巨人双手握住巨剑，以难以看清身形的速度掠至洞穴之中。
不再有对话，不再有游刃有余地交谈，这才是真正的搏杀，唯有四起的烟尘和爆炸般的轰响。洞穴剧烈的震颤起来，沙石簌簌而落，为了避免沙尘入眼，杜林只好闭上眼睛。
困意汹涌地袭来。神父不会把这片地下区域弄塌吧，昏迷时被石头砸死什么的也太悲惨了，谁来救救我……陷入昏迷前，动弹不得的杜林感受着剧烈的摇晃，悲哀地想着。
…………
三分钟后。
“我个人很想把你吐出的那口痰还给你，但我是一名神父，一名有素质的公民。”
大地母神教会的神父声音平静，他单手提着巨剑，走到只剩一个头颅的“使者”面前。
他提起巨剑，给侧脸着地的头颅翻了一个面。蕴含着晨曦的剑尖贴在那张脸上，烙出滋滋的响声。
神父俯视着男人的脸，那张脸上的儒雅和从容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痛苦，恐惧与不解：
“你为什么……可以连续释放两次光之风暴？”
“因为我有虔诚的信仰。”
这位神父的声音平和，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头颅面上的茫然更重了。兰登神父平和的声音带上些森然的意味：
“说说吧，那个仪式的核心部分在哪里？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组织语言，想清楚再说话，你身上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可供逼供的部分。”
他双手握住那把剑，剑尖直抵使者的眉心。男人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惊慌之色，他慌乱地喊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已经被抢走了！被那些异端，那些魔鬼……”
“是谁？”巨人般的神父的眼镜上反射着巨剑的光辉。
似乎被恐惧压垮了神志，只剩下头颅的使者近乎崩溃地呐喊着：
“黑色的死亡军团……”
忽然，他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惊恐地从抵住眉心的巨剑上移开，看向兰登神父的后上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比巨剑更加恐怖的事物。
兰登神父略微抬首，上方只有笼罩在黑暗中的洞顶。可头颅的表情惊恐，明明是在地底，他却似乎看到了天空。
那双凝聚着惊恐的眼珠很快融化，大股大股的青绿色脓液从眼和口中向外翻涌，显然是即将失控的征兆。
兰登神父面无表情地将巨剑插下，明净圣洁的晨曦光芒涌现，光芒散去后，地面上已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黑色的死亡军团……”
身上的甲胄化做晨曦消散。他轻声重复了一句，转身走出面目全非的洞穴，步入黑暗的隧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