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哥哥，进来吧
饿着肚子在附近绕了一圈，天完全黑了下来。
万家灯火的世界对一个身无分文的成年男人并不友好，夜尽藏回到柳甜馨的体彩店门口坐了下来。
故意的。
他总觉得这家体彩店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多少有点说法。
一整天只在看押室吃了一口饭的夜尽藏只觉头晕目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并不是一句空话。
体彩店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都像看看门狗一样向坐在那里的夜尽藏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没有人怀疑这是个梭哈到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的赌狗。
好在夏日的晚风多少吹走了些焦躁，拿退休金在体彩店里研究数字的老大爷们也回家找老伴去了。
夜已深，体彩店里的人影也变得稀疏。
“小哥哥，进来吧。”
这一声宛如久旱逢甘露，柳甜馨她清脆的声音传入夜尽藏的耳朵。
夜尽藏一回头。
站在店里打了一天单子，脸上写着些许倦意的柳甜馨就靠着门站在那里，微微笑。
没有任何的挣扎，夜尽藏立刻站起身，大脑有些晕眩，起的太猛，眼前冒起了紫色的星点，身子也变得晃晃悠悠。
“你是真饿了呢！”
看着夜尽藏如醉汉一般的样子，柳甜馨莞尔一笑。
“还行，习惯了。”
“看你的样子，跟别的赌狗不太一样，小哥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柳甜馨转身往店里走，一步一步似有万种风情，边走边问。
“写小说的。”
“哦，那饿习惯了就不奇怪了。”
她真的很懂网文作家这一行嗫！
柳甜馨背对着夜尽藏，向着桌子轻柔地俯下身，那紧身的牛仔裤显得更紧了。
她伸手打开桌子最上面的抽屉：“咦？明明有一盒泡面的，哪儿去了？哎？”
“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
“哦，可能是在第二个柜子里。”
柳甜馨自言自语。
果然，打开第二个抽屉，一盒五块钱的大筒泡面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哥哥，你也没吃饭吧？”
“嗯，我叫夜尽藏。”
“我叫柳甜馨，我去拿水壶。”
柳甜馨走到后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老式的保温暖瓶。
暖水壶里的水缓缓地倒入打开了盖子的泡面盒里，放了一天的开水即便在保温壶里也没那么热了。
好在还能把面泡开。
“只有一盒泡面了呢。”柳甜馨抬头看了眼夜尽藏，如桃花潭水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不饿。”夜尽藏是什么人，他可是水友认定白金之资，未来网文天王级的人物，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跟一个妹子抢泡面吃！
柳甜馨又笑了，她可能是天生爱笑。
“坐吧，你先吃吧，我胃口小，剩一点给我吃就行了。”
她的眼神依旧没有直视夜尽藏。
“小甜，要不你借我五块钱，我出去再买桶泡面吧，明天负其他那个开出来了还你。”
“这个点，除了我这里，应该都关门了吧。负其他……说实话不一定有。”柳甜馨将泡面往夜尽藏面前推了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夜尽藏有些诧异，按理说自己和柳甜馨一面之缘，就算自己在她这儿下了二百五十块的单，但她们开体彩店的，拿到的提成也就十几块钱。
“因为……”柳甜馨终于敢直视夜尽藏了，她脸上很平静，“我十五岁那年，和家里人生气，一个人坐火车跑到冰城，饿着肚子找不到住的地方，是一个大哥哥请我吃了碗泡面，给我买了回去的票，我就想着有能力了，也要帮助其他人。”
还是个懂个感恩的女孩，夜尽藏内心掀起一些波澜，平日里一向嫌弃的泡面，现在飘出来的香味是那么诱人。
“吃吧，不用客气。”
柳甜馨拄着右脸，望着夜尽藏，笑靥如桃花。
“那我真不客气了，姑娘今日施舍，夜某日后加倍奉还！”
柳甜馨还在笑，眉眼带笑。
夜尽藏是真饿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地狼吞虎咽掉眼前的泡面。
太香了！
等夜尽藏回过神来，泡面盒的汤里只剩下一些残渣了。
“我……抱歉，把面都吃完了。”夜尽藏挠头表达了歉意。
“没事没事，调料包里还有些蔬菜，我垫一口就行。”说完，柳甜馨撕开一旁没来得及放的调料包，用涂满粉色带钻的细长指甲将里面的蔬菜一颗颗夹起。
再放进嘴里。
“姑娘，这……”
夜尽藏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忍心看着姑娘吃调料包里的蔬菜啊！
自己就是再饿，也不能把面都吃完了啊！
调料包里最后一颗胡萝卜丁放入柔滑的唇中，柳甜馨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夜尽藏。
夜尽藏被这深情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懵！
“姑娘，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夜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体彩店里的沉默震耳欲聋，体彩店外黑漆漆的夜色仿佛在给这个场景充当背景板。
我应该认识她吗？
夜尽藏咧嘴一笑：“小甜，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怎么……”
泪花在柳甜馨的眼眶中闪烁。
微微颤动的嘴唇欲说还休。
她扭过头，右手端起泡面桶，向门外那个公共垃圾桶走去，左手擦拭着眼角。
我应该认识她吗？
柳甜馨，柳甜馨，柳……
一股强烈的电信号刺穿了夜尽藏的大脑，早已休眠的脑细胞在那一刻苏醒，尘封的记忆再一次涌入了夜尽藏的脑海。
八年前，还在上大学的自己写了人生中第一本处女作《良善》，书中的夜尽藏游走在夜色笼罩的冰城，遇到了一个蜷缩在街角的小女孩。
他给小女孩买了碗泡面，问清离家出走的原因后，又把女孩送上了火车。
由于没有签约成功，那本书烂尾了。
书里的女孩，好像是姓柳，取杨柳依依的意思。
八年过去，孩子长大了，亭亭玉立的她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体彩店，这合理吗？
“你，是八年前我救的那个小女孩吗？你不是叫柳小哀吗？”夜尽藏望着从门外走回来的柳甜馨，站起身！
柳甜馨看着夜尽藏的傻样，再一次掩面而笑：“哥，你觉得当时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大半夜看到一个陌生的大哥哥，会说自己的真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