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大明,从南京登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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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狱中双鬓已先斑

“我说牧翁啊,你到底是在想什么?眼下的形势,是刻印章的时候吗?”马士英气急败坏,“这不就是在和天下人说着我们这个朝廷不思进取,没有克复燕京的心思么?!”

正月二十二日,大殿上三位阁老和朱松都将目光注视着钱谦益。

钱谦益看着一脸无奈的朱松,还有表情汹汹的马士英,连忙俯身请罪:“臣一时迷了眼,鬼使神差多想了许多内容,便是不该去了南京字样...”

马士英听到这里更加气愤:“就算没有南京字样,难道你就不是朝廷的礼部尚书了吗?还有人能和你抢不成?”

朱松心下叹气,和自己这些臣子相处的时日都长了,怎么会看不出钱谦益是官瘾犯了呢?

自己这帮阁老们,各有各的毛病:钱谦益,一心想着做大官和入阁;马士英,脾气上来了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总是想瞒着自己许多事情;王铎,拉帮结派上,也是一把好手;高弘图,看起来倒是比他们问题少些,但是却只能当个副手,而且论及家乡又会魂不守舍;更别说牢里那个小人君子正气论的姜曰广了...

钱谦益听完马士英的言语更加卑微:“臣铸成大错,愆戾山积,愿自请去翰林院修崇祯实录...”

朱松摆手打断:“不许!只是铸错了个印章而已,你回去让铸印局重新铸便是了。朕又没说你有何错处,国事艰难,这时候想这许多干什么。”

迅速说完之后,朱松又问着钱谦益道:“还有你礼部那个倡议你铸印的主事叫什么名字?”

钱谦益旋即回答:“袁彭年。”

朱松点头:“且罚他半年的俸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言罢,朱松便转去内殿宽衣去了。

气归气,马士英还是直接一把把钱谦益搀扶起来,言语间还带着火气:“牧翁怎么老是琢磨这些心思?皇上想要的是办实事的人,若天天投机取巧,早晚要落下马去。”

钱谦益心下也颇为委屈,于礼部而言,铸印怎么不算实事了?倒是仍然问道:“请马相国教诲。”

看着钱谦益的反应,马士英干脆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东南有个叫陆佐霖的监生,你知道吗?”

钱谦益恍然大悟,但是又摇头:“是说东南正供钱粮多为吏胥所侵蚀那人吗?可是这个差事,我似乎也去不得啊。”

马士英嫌弃说道:“你是真糊涂了,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皇上定然会让阁臣去清查的,多半就是高弘图了。届时你随高弘图一起清查,办得好了,内阁难道没有你的位置吗?”

钱谦益再次恍然大悟。

一行人出了奉先殿,韩赞周就匆匆赶来,将黄得功的题本转呈。

朱松接过以后打开一看,疏上内容也极其简单,只是寥寥数字,便将之一合,云淡风轻说着:“去刑部大牢吧。”

偏是这个时候,高弘图上前说道:“臣闻东南监生有言,正供钱粮多为吏胥所侵蚀,臣想自请往东南整饬吏治,请皇上恩准。”

钱谦益也站出来赶忙说道:“臣虽愚钝,也愿为君父分忧,臣敢请为高阁老辅弼,一同前往。”

朱松露出赞许的神情:“如此甚好,今日便去吗?”

高弘图说道:“牢内三人,均是臣的好友。除了伤心,别无所获,与其伤感,不如忧心国事。”

钱谦益虽然才刚熟悉礼部的差事呢,但是也摆出一副愿即刻前往的神情。

朱松握住二人的手说道:“东南赋税,系朝廷根本,重中之重,有劳两位爱卿了。”

二人回到自己的府邸收拾不提,朱松一行便要往刑部大牢去了。

为免刑部大牢叫屈的冤声响到宫里,刑部大牢设置距离皇宫极远,因此朱松和二位阁老也没有用轿,骑马乘着春色,就赶赴刑部大牢去了。

上元节过后的刑部大牢,居然被人打扫地干干净净,甚至上还有些许芳草香味。

若不是牢里的差役大爷们闲来发疯,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就是几位重臣的门生故吏把刑部大牢的门槛都踏破了,将刑部大牢收拾一空,定然都是这些人做的。

饶是如此,姜曰广被关在牢中才不足一月,肉眼可见衰老了不少,两鬓间也长出了些许白发。

毕竟囚禁在短小的空间内,便是英雄都无舒展之地。

虽然马士英和姜曰广极不对付,看到这般情形,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朱松看着姜曰广说道:“不想姜卿老得如此快。”

姜曰广到底还是一副傲骨:“罪臣虽无意苟活,但恐一死,有伤圣上睿断。本是万死难赎之罪,衰老又算得什么?”

朱松回头看着王铎和马士英,又和姜曰广继续说着:“朕和几位阁老裁定,待天气回暖些,就发配姜卿去广东。”

姜曰广倒是直接在牢房下拜:“如此,便多谢圣恩了。”

到底是有了半年君臣感情的,朱松继续问道:“姜卿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姜曰广还是那副刚直模样,用着一双眼睛扫了王铎和马士英,对着朱松说道:“无非便是不用小人,多用君子罢了!”

人之执着至此,那便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而被扫视的王铎和马士英也没夸张到要和阶下囚计较,只是伤感的情绪被冲刷大半而已。

朱松站起身来,本来就想离去,却突然想到个事情,就从袖子里把黄得功的题本取出,然后摊开给姜曰广看了。

姜曰广看了以后终于神色维持不住,过了小一会才面容古怪说道:“王之明一事,臣实不知情。可问顾锡畴和练国事。”

朱松点头,便和二人转身离去了。

继续看望的则是练国事。练国事显得更加憔悴,甫等朱松问话,练国事率先说道:“罪臣知错了,只因想着独掌户部事,一念之差下行此悖乱之事,请皇上恕罪臣昏聩。”

朱松难得扭头看了下二人,看着练国事的反应,心里想着要不让他流放地近一点吧?

最后一个看望的则是顾锡畴,而顾锡畴也盘坐在狱中,与其他二人对比,神色居然爽朗上好几分。

朱松只以为顾锡畴是苦中作乐,笑道:“顾卿倒是风采依旧啊。”

顾锡畴却一本正经端坐:“罪臣只是有气在身,有苦难言罢了!”

朱松和二位阁臣没有说话,任顾锡畴自说自话:“罪臣任礼部事,殚精竭虑,却为陛下所忽视,难道罪臣真是什么罪恶滔天的人物吗?难道真的是要苛责做事的人吗?”顾锡畴一边说着,一边手足抓狂起来。

听到这里,王铎已经腹议了起来:

按着礼部来说,顾锡畴确实做了许多事,可是国事如此,崇祯十七年这一年,先是建恭皇帝庙,又是又是建惠宗(建文皇帝)庙、又是建代宗(景泰皇帝)庙,还有一堆追谥,还有给先帝上谥号等等事情。

仔细算来,浪费在礼部上的钱居然也有几十万两!

更不要说这个素不考古的人搞出的代宗笑话了!

看着顾锡畴倔到无处安放的手指,朱松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定武年号那个笑话。

一阵沉默过后,朱松开口稍显尴尬:“朕也是不学无术之人。”

又看着顾锡畴被收拾一新的单间牢房,朱松顿了一会才说道:“既然顾卿安逸,那朕也不多说了,在狱中安享晚年吧。”

才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磕头的声音,连带着顾锡畴的话语:“是罪臣错了!罪臣一时迷了心窍,动了入阁的心思,这才酿成大错。”

说着说着居然还哽咽了起来,朱松立刻折返:“已经籍没了顾卿的家产,朕如何会为难你呢,等三四月间便将你发配了。”

顾锡畴点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竟是流了一地。

朱松这时候又把黄得功写的奏疏摊开给顾锡畴看了,顾锡畴收拾了脸上的泪水鼻涕,居然露出更古怪的表情来。

“伪太子是罪臣的管家和罪臣言谈到的,具体是怎么回事,罪臣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看着马阁老和朱成功都出了京才下定决心放手一搏的...”

朱松又把奏疏收了起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朱松便唤过牢头来:“王之明关在哪里?”

牢头表情怪异:“回皇上的话,不在这里...”

王铎莫名其妙:“胡说,不在这里,那在哪里?”

牢头居然拿手指了指天花板,君臣三人一时无语了起来。

刑部大牢有窄小的牢房,自然也有宽大的牢房。

朱松三人踱步前往王之明所处的牢房的时候,就从最大的牢房内传来了声音。

仔细听来,是一首打油诗。

“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复开!

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

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

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岂向棘园哀!”

这首打油诗当然是从最大那间牢房里传出来的了,等到朱松三人站在牢门外往里看时,居然发现有六七个差役在围着中间的人转,中间那人少年义气,还背完了一整首打油诗,除了王之明还会有谁?

差役听得老泪纵横:“太子爷珍重啊,先帝在下面也会庇佑您吉人自有天相的。”

一众差役也说道“小的们服侍爷到了今日,死也要追随太子爷到地下。”

甚至还有说:“当今昏君奸臣当道,太子爷的事情,咱们一定会传出去,让天下人来评评公道!”

可见这位太子,已经将差役们深深折服了。

王之明听得连连点头,居然又吩咐起一个差役来:“给爷掌灯,爷要祭祀太祖高皇帝和皇考了。”

差役连忙点头,然后转身去拿备好的香烛。

这时候才发现牢门外居然有三个人站了好一会了,其中有个老头还怒发冲冠的样子。

怒发冲冠的马士英倒是没开口,朱松却说道:“既然要祭祀太祖和先帝,那应该也不缺我一个吧?”

差役们正打算开口奚落朱松呢,王之明直接扑通跪了下去:“皇上饶命!”

差役们惊恐看着太子,出于本能直接全部跪了下去,也口喊着“皇上饶命”,更是大气不敢喘了。

尤其是那个打算还天下人一个公道的差役,更是没吓晕过去。

朱松从袖口掏出黄得功的奏疏之余不忘说着:“你究竟是叫王之明呢,还是叫...”

王之明叩头如捣蒜:“小人怎敢攀附太子名讳,小人便是王之明。”

朱松点头,又把黄得功写的那份题本取了出来,倒不是给王之明看的,而是给两位阁老看的。

两人看完之后也是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这黄得功,跋扈疯了吧?什么事都要管啊?

因为黄得功这份题本内容很短,十来个字露骨十分:不杀则东宫为假,杀之则东宫为真。

朱松也懒得去管王之明和这群差役了,回头对两位阁老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来都来了,便再去解学龙府上一趟吧。”

午后的阳光妩媚,正好照着解府门前,管事面对皇上加阁老还有许多排场,如何应付得来,只能一面推脱解学龙害了病,一面差人飞也似得去找解学龙禀报。

解学龙也是呜呼哀哉,只是区区二十来天没上班,怎么就闹到自己府前来了?只好在脑门上缠上层层纱巾,跌跌撞撞走出门来行礼。

朱松倒是既没答礼也没让解学龙起身,骑在马上顺着阳光笑的格外灿烂:“解大司寇,养的好病啊。”

解学龙只好俯身答话:“回皇上的话,臣身体沉疴,耽误了国事,请皇上治罪。”

朱松笑得更加灿烂:“有什么罪好治的,起来说话。”

解学龙跌跌撞撞爬起来,朱松就正好把袖子里的题本抛在解学龙眼前:“这是靖南侯给你开的灵丹妙药,你且回府上将歇,今夜包管你药到病除。”

言罢,一行人便不管解学龙了,缓缓往皇城去了。

解学龙捡起题本,狐疑似地打开一看,直接愣住不出声。

过了小半会时间,才左顾右盼道:“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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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功忠义出天性,粗猛且识文义。

伪东宫案发,朝外诸臣皆不识真伪。

得功连书数揭为孚简明切,若云:不杀则东宫为假,杀之则东宫为真。

定武元年正月,得功首朝,后往刑部谒伪东宫,遂明其真伪,不再书揭矣。

其识义如此。——《后明史.列传卷八十三忠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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