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猎犬护符
晚上10点，克拉伦斯比狄尔斯先一步回到警局，他先是询问一下留驻警局的年轻警员有关艾伯特今晚的动静，然后来到艾伯特的门外，透过特意留的小窗口，观察里面的情况。
艾伯特四肢摊开仰躺在床上，蔚蓝双眸闭起，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熟睡。
克拉伦斯观察一会儿，转身前往在警局的临时办公室，翻阅今天几位警员四处所收集的资料。
他们被安排去收集、调查那些死在桥梁下的黑贩们可能接触过的人群，并搜查黑贩们可能去过的地方，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收获。
克拉伦斯放下手上资料，身子微往后靠着椅背，叹了口气，他今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那两名富商都不像是会收藏那件引来灾祸的物品的收藏家。
过了一会儿，狄尔斯推开房门进来，瞥了眼明显毫无收获的克拉伦斯，走近几步微笑道：“你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我你今晚的收获。”
“你那边呢？”
“有个还不错的消息。”
克拉伦斯一下子就来精神，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吹了口哨声，神情认真看向狄尔斯。
“那位珠宝商人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原先打算明天去拜访的那位波尔顿男爵，一向有收藏各类珍奇藏品的习惯，那些黑贩们也有可能是他所豢养的仆从。”
克拉伦斯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嗤笑一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真让人好奇，这位波尔顿男爵能不能安全渡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呢？”
狄尔斯走近几步，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克拉伦斯，笑道：“所以为了避免今晚发生不必要的意外，现在，我们就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波尔顿男爵。”
“尊敬的狄尔斯先生，真不好意思，白天忙碌的奔波已经耗尽我晚上再次出门的精力。
夜晚是养好第二天精神的重要时间，而且我想米修尔家族并没有支付我们晚上加班的额外报酬。”
“哦，亲爱的克拉伦斯，祝你今晚有个好梦，我们明天再见。”
克拉伦斯坐着注视狄尔斯离开的背影几秒，迅速起身，抄起放在衣架上的黑色皮夹外套追了上去。
塔克镇地处阿卡迪亚王国的西南一角，不是一个多么富饶的地方，这里的景色也没有美到可以吸引外人前来旅游的地步，很少有贵族愿意留在这里久居。
因为哪怕从这里居民家里狠狠搜刮三层，也无法填满他们家里三分之一的宝库。
波尔顿男爵，是如今塔克镇唯一还留在这里的贵族，原先的几位贵族都选择前往贝斯特市这样更能实现自我抱负的舞台。
狄尔斯与克拉伦斯的深夜拜访，受到波尔顿男爵的热烈欢迎，哪怕他刚刚结束床上战斗还没来得及入睡就被家里的管家唤醒。
“居住在这里的人都说塔克镇不会吹来夹带喜悦的风，因为那会被四周的群山所阻隔。”波尔顿男爵微笑说，“而我今晚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波尔顿男爵，但愿我们今晚的到来不会打扰您的好梦。”
狄尔斯微笑开口，克拉伦斯则看了眼波尔顿男爵脖颈右侧那来不及擦拭掉的口红印，没有参与这场交谈的兴致。
寒暄几句后，狄尔斯就提及最近塔克镇正在发生的事情，并点明他们正在追查某件不属于这里的珍贵物品。
“尊敬的狄尔斯先生，我敢保证我从未在私底下收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我目前所拥有的收藏品大部分是其他贵族离开这片土地一时带不走选择寄放在我这里的。”
波尔顿信誓旦旦说着，并邀请狄尔斯与克拉伦斯参观他楼上的收藏品，逛了一圈下来，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每一位调查员都明白，贵族们总喜欢将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放在地下室或者保险柜里面。
“波尔顿男爵，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不是什么东西都适合收藏，来历不明的东西更加容易带来灾难。”克拉伦斯说出今晚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波尔顿男爵笑呵呵表示自己会多加注意并且会积极配合他们的各种调查。
“波尔顿男爵，夜已经深了，我想我们也应该先离开了。”
狄尔斯领着克拉伦斯在波尔顿男爵的目送下离开这座庄园。
上了马车，狄尔斯让马车夫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就让马车停在原地，侧过身子掀开马车帘子，远远观察波尔顿男爵的庄园。
“呵，我不喜欢这位波尔顿男爵，他刚才分明说谎了。”克拉伦斯的声音响起。
狄尔斯微笑道：“对于贵族们来说，只说真话才是最困难的。”
夜，渐渐深沉。
泛凉的夜风中吹来时断时续的灰林鸮与斑头鸺鹠的哀切叫声。
深夜2点多，狄尔斯下车点了根烟，一边观察波尔顿男爵的庄园，一边活动一下略带僵硬的身子。
在他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远处还亮着灯光的庄园内响起一阵急促可憎的犬吠，然后又迅速戛然而止。
狄尔斯立即明白今晚的等待已经值得，克拉伦斯也迅速从马车里面下来，跟着狄尔斯快步朝着庄园奔去。
缕缕血腥味已经先一步顺着夜风吹来。
等两人赶到庄园门口的喷泉处时，二楼东侧的窗户传来一阵玻璃碎裂与墙壁碎块掉落的声音。
苍冷月色下，一只长着双翅的巨大形似猎犬的生物从一间房子里面冲了出来，乌黑发亮的毛发，锐利弯曲的爪牙，勾着已经失去喊叫能力的波尔顿男爵的脖颈，朝着森林上空那一轮圆月的方向飞去。
宛如一只月下的黑色死神。
“它不应该只是受到召唤而来的一团影子吗？”克拉伦斯近乎失神说道：“如此真实，已经跟正常生物没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米修尔伯爵究竟在自己的墓穴里面布置了什么！”反应过来的克拉伦斯是极致的恼怒。
狄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下来，波尔顿男爵已经死了，他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必须找到引发这场灾难不应该存世之物，将它送回，才能断绝继续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波尔顿男爵的惨死让侥幸活下来的庄园管家丧失继续隐秘事情的忠诚，他很快就带着狄尔斯与克拉伦斯找到波尔顿男爵藏在保险柜里面的灾难之物。
做工讲究的银制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绿色的翡翠，精湛技艺雕刻着一只蜷缩着长着翅膀的猎犬，底座周围刻着复杂模糊的铭文，难以辨识，底部刻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骷髅。
恶毒、凶性、死亡。
让人心生胆寒的可怖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一枚古老的猎犬护符！
狄尔斯迅速将银盒盖上，闭起双眼深呼吸几次，才带着银盒跟克拉伦斯一起离开庄园。
……
返回警局已经接近凌晨，天空微微放亮，街道上开始陆续出现讨生活的人。
办公室里面，克拉伦斯来回踱步几次，忍不住看向正喝着热咖啡的狄尔斯开口，“不管了，早点将东西送回墓穴，我们这一次的调查就算是完成了。”
狄尔斯抿了口苦咖啡，点头认可他的建议。
“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心里隐隐为此感到不安，又想不出一切的始末，烦躁的情绪真让人讨厌。”
狄尔斯放下手里的咖啡轻声开口：“克制旺盛的求知欲与好奇，是调查员的一门必修课。”
克拉伦斯深呼吸几次，压下心头的烦躁，搬了张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在狄尔斯的对面。
“事情既然解决了，还需要将那位艾伯特·罗瓦里留下来观察吗？”
“不用，我们没有必要去探究超出调查范畴之外的事情。”狄尔斯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银盒，“我只是出于可能的怀疑才将他带回警局观察，现在来自米修尔伯爵墓穴里面的东西已经找到，而他还活着，证明他是一个无辜幸运的人。”
“而且，”狄尔斯语气停顿一下，“他已经将从希尔村带来的三袋马铃薯吃完。”
“……”
克拉伦斯幽幽说道：“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啊，这里的警察局可没有那么多马铃薯供他食用。”
……
狄尔斯与克拉伦斯在警局吃完早餐，找到了艾伯特，告诉他，他们的事情已经办完准备离开这里，他得以自由了，不需要再待在警察局里面接受观察。
他们还带着艾伯特前往一趟监狱牢房参观一下，可艾伯特并未因此想起什么有用的过往记忆。
临走时，艾伯特看了眼警察局的厨房，恋恋不舍道：“以后我肚子饿的时候还能再来这里吗？”
狄尔斯微笑道：“艾伯特先生，警察局并不是济贫院，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希望您可以通过自己的智慧与双手解决自己日常的温饱问题。”
脸上涌起明显失落情绪的艾伯特沉默不语，接着前往厨房将这里面所有的马铃薯装了半袋子，右手提在肩膀上，在狄尔斯与克拉伦斯的目送下走出警局大门。
“真怕他以后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故意犯罪回来警局坐牢。”
克拉伦斯感慨一句，就准备跟狄尔斯乘坐马车前往米修尔伯爵墓穴，完成这次委托的最后一步。
马车还未启程，就有一封信件先一步送到狄尔斯的手上。
是米修尔家族的来信。
狄尔斯当着克拉伦斯的面打开，与他一起阅读信里面的内容。
“尊敬的狄尔斯先生、克拉伦斯先生，感谢你们愿意接受这次委托，专门从贝斯特市划拨宝贵的时间来塔克镇解决我们家族的问题。”
“在这里请允许我们送上最真诚的谢意，同时，我们也必须为家族大意的疏忽向两位先生表示最诚恳的歉意。”
“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详细比对，墓穴里面的所有陪葬品都没有丢失，连1枚金币都没有失窃。”
“这是已逝的米修尔伯爵的庇佑，也是我们歉意的来源，真对不住两位先生从贝斯特市来到塔克镇走一趟所浪费的时间。”
“当然，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依旧有效，我们会按照事先说好的约定，支付最后一笔尾款。”
“最后，米修尔家族再次为自己的大意疏忽向狄尔斯先生、克拉伦斯先生表示深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