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苦难朝圣者
与艾伯特同样听得很认真的3号，这一次难得没有急切开口挑刺，而是好奇询问：“其他四大教会？还有哪个教会？”
“大梦教。”2号语气迟疑，“这是一个十分奇特的教会。”
“哦，那你所走的是哪个教会的道路？”
“我，我当然是……我……是谁呢？”
2号被触及到了核心问题，如同之前的3号一样，在一阵自我思索的闪光中，陷入沉眠。
“哈哈哈……”3号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得意笑声，“2号，你也有今天！”
“让你之前偷偷算计我！”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是故意装作失忆，让你放下戒心，哈哈，你果然上当了吧！”
艾伯特得承认，自己刚才也被3号的伪装所骗过了。
“哈哈哈……还你是谁，你就是个大蠢蛋！”
笑声久久没有停歇的3号，突然一下子卡壳，笑声骤停，语气渐渐低落下来，“他是谁，我是谁？”
“我来自于哪里？”
“我有着怎样的过去？”
没多久，代表3号的灵魂碎片也彻底黯淡无光。
“……”
艾伯特叹息一声，他原想着询问更多的事情，可2号与3号却双双陷入沉睡，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苏醒。
好在这一场深脑长议也不算没有收获，尽管3号的很多话听起来很虚很空，可也有一定的道理。
何必局限于太阳升起落下，直接以日月轮转，昼夜交替为大门的里面与外面，不是更好吗？
太阳升则大门开，月亮升则大门关，日月轮转，就是一扇大门的开启与关闭。
艾伯特安静思考许久，直到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天地由黑夜迎来白昼，他站起身缓缓伸出自己双手，上半身前倾，隔空虚按，摆出开门的架势，整个人的精神气在一瞬间完全汇聚。
他再一次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似乎真的看见天地开一门的壮阔景象，一扇远比教堂大门更为巨大恢宏的大门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身后不再是教堂大门，而是一个还未打开的混沌世界。
当这扇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的时候，一个囊括远处山川湖海，头顶日月星辰的世界徐徐展开。
艾伯特鼓足自己的全部力气，想要将整扇大门完整推开，却发现自己力有未逮，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传遍全身，登时失去所有的力气。
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大门又再度闭合起来，艾伯特也因失去力气，退出这个奇特状态，面朝下摔倒，趴在草地上。
从全身各个角落传来的无力感，让艾伯特连动弹一下都很艰难。
他所等待的大门已经出现，只是他缺乏足够的力气将它推开。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无法给他提供足够的力气。
直到远处刚刚升起的太阳，来到他的后脑勺，艾伯特才逐渐恢复可以行动的力气。
人刚从草地站起来，强烈的饥饿感，仿佛大河决堤一样，汹涌澎湃而来，下一刻就要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
饿，太饿了！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些裹着黑褐色皱巴巴树皮的大树也变得眉清目秀，像极一颗颗特大号的马铃薯。
艾伯特强忍着在树皮上啃一口的冲动，握住木棍，加快前进的脚步，沿着树林后面的小溪流，顺着下游方向走去。
大概前进两个小时，艾伯特终于发现眼前出现一片自己心心念念的马铃薯田地。
刨土、拽藤、采摘一气呵成，擦干净表层的土壤，开始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直到月亮从树叶缝隙间冒出头，艾伯特才舒服打了个饱嗝，仰躺在马铃薯田地上，右手还抓着一颗吃了一半的马铃薯，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加舒服的大床。
第二天，艾伯特又采摘了一堆马铃薯，用藤条串起，绕着自己的腰间挂了三圈，沉甸甸的。
看了眼被自己祸害的马铃薯田地，艾伯特从钱袋子里面取出2枚金币，放在上面。
艾伯特继续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直到黄昏将近的时刻，他才遇到一支至荒野穿行而过的队伍。
昏黄的夕阳光芒下，开阔荒野地带，没有山峦起伏，没有密林遮掩，一支长长的队伍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
这支队伍很奇怪。
队伍的前面是两个拽着粗壮锁链前行的巨人，巨人约有30英尺高，拥有跟人一样的四肢，可脑袋却是狮子模样，浑身长满了黑色毛发，
粗壮的铁链共有四条，分别握在每个巨人的左右手上，铁链的另一端捆绑着一口高约10英尺，长30英尺的青铜棺椁。
在拖拽的青铜棺椁后面，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看起来饱经风霜苦难折磨的信徒。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很糟糕，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遭遇苦难后所留下的痕迹。
在队伍的最后，同样是两位巨人。
只是他们没有拖拽锁链，而是胸前临近左心房的位置插着一柄大剑，大剑是由青铜材料铸成，表面隐约还能看出斑斑血迹。
他们更像是整支队伍的守护者。
艾伯特站在稍远的地方注视许久，又将目光移回青铜棺椁上，那一面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青铜棺椁侧面用精湛技艺雕刻着一幅幅圣母手持青铜长矛，率领着无数长着小翅膀的天使冲向云霄深处的图景。
那里的天空是灰暗无光的，隐隐还夹杂着雷电交加的狂暴景象，中间区域被青铜长矛洞穿一个窟窿，绚丽多彩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幅图景，艾伯特还算熟悉，他曾在相关典籍上看过于此有关的记载，那首《圣灵荡魔》的圣歌里面就描绘了类似的场景。
那是圣母在荡魔，挽救大地上的无辜生灵。
联想到狄尔斯曾说过，青铜与圣母有关，那么眼前这一幕应该就是圣母虔诚信徒的苦难朝圣之旅。
奇迹教会主要有三个信仰分支，分别信仰圣父、圣母、圣子，其中信仰圣子的信徒最少，连单独的圣像都没有，祂每次都是和圣父与圣母一起出现。
圣父是奇迹教会内部最大的一支信仰，每一座奇迹教堂都可以算是圣父的信仰范围。
因为圣母的信仰从不在教堂之中，而在荒野，在任何苦难遍及之地。
圣母是背负生灵苦难的神灵，而教堂是给予信徒们救赎的地方。
艾伯特站在原地，等这一支苦难朝圣者队伍过去后，才跟在他们身后，朝着未知之地前进。
巨人看起来很高大，可走路的速度与频率很慢，那口青铜棺椁虽然在地面上磨蹭而过，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整支队伍的气氛也格外凝重沉闷寂静，只有不断朝着前方行进，中途没有停下歇息，也没有信徒进行交谈，甚至连吃口食物喝口水都没有。
这是最为虔诚的苦修者，他们以苦难为面包，以痛苦为乳汁。
哪怕身子再如何不堪重负，那颗虔诚朝圣的心灵始终光洁如初，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懈怠黯淡。
就这样，整支队伍一连前进5天，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没有片刻停歇，终于看见有一片属于人类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
艾伯特停下跟随的脚步，目送着这支队伍穿过荒野，绕过那座人类城市，继续往未知的终点前进。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栖息场所，养好自己亏空的身子，推开那一扇已经浮现的大门，成为一位真正的司门者。
视野中那片建筑物很大，尤其是最先映入眼帘的那一扇城门两侧，两尊巨大的钢铁雕像，单膝下跪，左手按住左膝盖上，右手持巨剑剑柄撑在地面上，脑袋低垂，像是在恭迎着他们的王。
这里是贝斯特市。
艾伯特曾听狄尔斯与克拉伦斯短暂描绘过贝斯特市，这里最为瞩目的，就是城门口两尊高达200英尺的钢铁巨人。
他们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古老的钢铁之都，可在久远岁月前，一切都被覆灭，只有这两尊钢铁巨人还健在。
后来的人，在这座废弃的钢铁之都的遗址上修建出一座新的城市，并以这两尊钢铁巨人做为城门口的守卫。
艾伯特走近才发现，贝斯特市的城门并没有那么高大，而是仅有50英尺的高度，大概到钢铁巨人的膝盖位置。
这里除了两尊钢铁巨人，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守卫，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
这是一座自由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