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蛇道
狄尔斯曾见过许多不同产地的红宝石，在阿卡迪亚王国的王城的最大宝石博物馆中，那里就摆放着多种动人心魄的红宝石。
瑰丽华美的质地，深红如血，仿若于心尖取出那一抹最艳的色彩，使得红宝石成为许多贵族夫人争相收藏佩戴的珍稀之物。
由于纯净通彻鲜有杂质的关系，使得它成为魔法师手中法杖顶端的常客，炼金术师也喜欢研究这种东西，用来布置各种仪式、祭台也是绝好的材料。
可仅他所见的最大一颗红宝石，仅有4.82磅，如今正收藏在国王的藏宝库里面。
倘若眼前这两颗堪比两层房屋大小的红色晶状体真的是红宝石，那么，它所拥有的大小、重量绝对远远超过世人关于红宝石的认知。
狄尔斯抬头仰望，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直到，他看见那两颗深邃鲜艳的红宝石中心区域，似乎隐隐凝聚着一小块竖直如琥珀的晶体，那由内心深处滋生而出的极大不安，才将他从有关红宝石的猜想中拉扯出来。
这绝不是什么红宝石，而是两颗某种庞然大物俯瞰世界的眼睛！
狄尔斯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脖颈，再次看向那仿若巨大蛇头的山顶，源自某种可怕猜测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出。
眼前这座黑色大山连同刚才所通过的光滑大桥……是一条庞然不可称量的巨蛇！
光滑的桥面是它鳞片，些许粘液是它包裹躯体的体液，如镶嵌在山壁上的红宝石是它的双眼，自己此刻所站立的地方，同样是它躯体的一部分。
“艾伯特先生，这就是您刚才所说的蛇吗？”
狄尔斯声音嘶哑发干，他很希望艾伯特能用绝对反驳质疑的声音来打碎他关于眼前之景的可怕猜想。
“嗯。”
艾伯特平静的声音如同一颗颗炸弹在狄尔斯脑海深处爆炸，前所未有的冲击顷刻间就掀翻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的思绪出现短暂的空白，久久无法平复。
“它，并没有敌意。”
艾伯特双眼与那双红宝石眼眸平静对视着，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好似镶嵌在黑色山壁上的红宝石缓缓在眼前消失。
一切摄人心魄的恐怖的可怕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散去。
狄尔斯终于能从翻涌心潮中恢复稍微正常，得以亲眼目睹眼前这座黑色大山一点点朝着前方挪动。
山顶的蛇头率先往前伸去，接着是盘绕的巨大躯体缓缓转动，红色与黑色相间的鳞片，随着躯体转动，形成两个互相叠合，让人目眩神迷的漩涡。
狄尔斯痴痴凝视着这一幕，这将是他成为调查员以来，所亲眼目睹过最为震撼的场景。
“我好像确实来过这里。”艾伯特脑海中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试图根据眼前这一幕重新拼凑，可始终无法形成一幅完整的记忆画面，“但不止是这里。”
“艾伯特先生，您想起什么了吗？”艾伯特的低语让狄尔斯片刻回神。
“还不够。”
艾伯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追随着巨蛇前行的身影眺望。
当眼前一整座黑色大山完全消失，前方已经铺就成一条红黑相间的桥梁，接续着来时与前进的道路。
艾伯特没有丝毫迟疑，迈开双腿就继续沿着这条“蛇道”继续前行。
狄尔斯也跟了上去，他明白，哪怕他此刻想要结束这场探险，艾伯特也不会轻易离开。
那本日记说的很对，这从来不是一场盗墓而是一次探险。
往前方不断蔓延的“蛇道”根本无法窥探到尽头。
因为在他们沿着这条“蛇道”不断前行的时候，脚底下的巨蛇，同样用难以察觉的方式往更前方爬行。
下方翻涌的岩浆，时而窜起一道道热浪，可落在巨蛇的躯体上，连一点火花也没有溅起。
至此，狄尔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条巨蛇的躯体会呈现出红黑相间之色。
“传说在距今极为古老的神话时代，有一条名为耶梦加得的尘世巨蟒，它的躯体可以环绕整个世界。”
逐渐克服心中恐惧与震撼的狄尔斯开始给艾伯特讲解一些自己所了解的知识。
“它不是耶梦加得。”艾伯特语气很确定，“它太小了。”
狄尔斯一想也对，如果真的存在耶梦加得这样的尘世巨蟒，环绕整个世界的躯体，根本不是眼前这样一条小蛇可以相比。
“没想到我竟然会用小蛇这样带有蔑称意味的词语来描述眼前这样一只庞然巨物。”狄尔斯苦笑，“看来我的眼界确实开阔了许多。”
说完他自己先呆了下然后不由自主笑了笑，他的眼界确实开阔了许多。
“可惜克拉伦斯没有在这里，相信他会对这样的探险感兴趣。”
“当然，我更喜欢当着他的面，用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语气说起此刻所经历的奇异冒险，引得他投来欣羡的目光。”
“前提是，我要先能活着回去。”狄尔斯在心里低语。
再怎么漫长的道路，只要有终点，那么就可以抵达。
当那一颗如小山般大小的蛇头不再前进，静止不动趴下时，终点就已近在眼前。
蛇头所停下所触及的位置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神秘祭台，由一道道玄奥难懂的术法阵纹撑起，每一条纹路都散发着象征死亡的黑色光芒。
下方的岩浆也不再翻涌喷发，而是平静又缓慢地流淌。
压抑、绝望、死亡、森寒……种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从那终点处传来。
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巨蛇收起了自己的尾部，盘踞成一座新的黑色大山，阻隔了回归的路途。
许是为了方便他们攀爬最后这一段路，巨蛇脖颈间的红黑色相间的鳞片缓缓转动方向，形成一个个可以攀登的阶台。
每一个阶台相距高度约有8英尺，比艾伯特的身高还高出一截。
艾伯特注视片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袋净化之盐，捏一小撮，在掌心揉搓几下，接着涂抹在手上手斧锋利的斧刃上，最后将手斧挂在自己的右侧腰间。
狄尔斯也重新检查几遍手里的猎人手枪，并双手持枪摆出瞄准姿势，深呼吸几次，才跟在艾伯特身后沿着巨大蛇头准备攀登最后这一段路。
8英尺的高台，艾伯特也只能奋力一跃，用双手十指先抓住高台边缘，再撑起自己的躯体。
好在巨蛇翻转一面的鳞片，没有像之前那样光滑，让艾伯特与狄尔斯能够更好借力攀登。
站在艾伯特身后的狄尔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艾伯特这具看似残缺不足的躯体里蕴含着怎样让人惊讶的力量。
8英尺的高台在艾伯特眼中根本形不成障碍，甚至还能多次扔下绳索，帮助自己更好攀登高台。
随着一点点临近蛇头顶部，巨蛇的眼睛又再度睁开，那两颗巨大的红宝石，就这样安静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被这样一只庞然巨物盯着，哪怕知道它可能没有什么恶意，可那种铭刻在基因里对于巨物的恐惧，还是让狄尔斯心中发虚四肢乏力。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与巨蛇的双眼对视，只是专注盯着艾伯特从更高一层的高台抛下来的绳索，紧紧抓握攀登，这才逐渐恢复点气力。
头顶来自术法的波动越发明显，每一次接近都让人由衷感慨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用了近一小时，艾伯特才成功登上巨蛇头顶，左手甩下绳索，右手从腰间掏出手斧，目光微凝注视着前方。
“呼，终于是爬上来了。”
借助绳索完成最后攀登的狄尔斯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掌心已经被绳索磨得通红发胀。
他很想躺下恢复一下体力，可对于未知的恐惧与好奇，让他还是撑着站直身体，将视线看向前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串被钉在黑色木架上的尸体。
尸体是用削尖的木棍至肛门处捅进穿过肚子从咽喉处穿出，嘴巴被撑开，脑袋仰着向天。
这样惨烈的死法让狄尔斯看得头皮发麻，心神颤动并不自觉收缩一下肛门部位。
“这些都是米修尔家族成员！”狄尔斯从这些尸体所穿的衣服与佩戴的胸针、肩带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在阿卡迪亚王国，每一个有名有姓的贵族，都会设计一个能够代表自己家族特征的族徽。
米修尔家族的族徽，是一只站立着的红色狮子。
“原来他们都死在了这里。”狄尔斯感到一阵恶寒，连忙跟艾伯特离得更近一些，并小声提醒道：“这么多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经历让我不由得怀疑那位米修尔伯爵可能并没有死去。”
艾伯特的目光越过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看向那一堆琳琅满目、各种金器、宝石堆积而成的陪葬品小山。
在那最高处，摆放着一口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