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圣灵荡魔》
“尊敬的狄尔斯先生，面对这一次的调查任务，您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亲爱的克拉伦斯，这自然是一件好事，让我们能够有机会满足之前所错过的好奇心。”
“尊敬的狄尔斯先生，可我们这一次调查没有哪怕1铜恩的报酬，来回车费住宿费也没有金主可以报销。”
“亲爱的克拉伦斯，金钱从来就不是我们应该追寻的人生目标，所以，将你出门前刚装满的沉甸甸的钱包先寄存在我这里吧，让我为你的梦想增值。”
马车上，狄尔斯与克拉伦斯面对面坐着，用轻松幽默的语气谈论这一次的调查任务。
上一次在塔克镇遗留下来的问题，最终还是需要他们亲自前来解决。
在那位本堂神甫的信件里面，详细描述了如今塔克镇正在经历的诅咒，那是因他们两人疏忽才会引发的一场惨剧。
自贝斯特市远道而来的马车还未进入塔克镇的街道，一声声犬吠就已经从各个地方清晰传来。
街道的两旁、小巷的深处、路边的大树下、房子门前的空地、屋顶……这里的居民们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各方面的习性都在趋近于真正的猎犬。
有的居民不仅脸上长满黑色狗毛，连牙齿与手脚指甲都开始变异，四肢趴伏在地上，远远看去，一时间也无法分清他们是人还是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未丢失自己的理智，内心深处依旧还认可自己是个人，只是因为无法摆脱的诅咒，才会表现得如此不堪。
涉及到一个小镇，上万人口的诅咒事件，如果放在其他王国里面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大案，需要立刻马上调动人手解决。
而在以苦难为荣，追逐奇迹的阿卡迪亚王国，还没有出现大规模伤亡的塔克镇，事态就显得没有多么严重。
甚至在贝斯特市，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塔克镇这里即将降临奇迹？
一些奇迹教会的虔诚信徒听到塔克镇的状况后，竟然主动选择前来塔克镇，想要感染黑色猎犬诅咒，亲身体验这一种苦难，希冀奇迹可以在自己完成苦难的身上降临。
那是一群疯子，整个王国的思想都是如此病态。
他们两人是贝斯特市知道这则消息最早的一批人，连夜乘坐马车出发，这才赶在那群虔诚信徒的前面先一步抵达塔克镇。
“他们身上的症状还不是很严重，但能够留给我们调查解决问题的时间差不多只剩一礼拜。”狄尔斯掀开马车，注视着外面街道的异常现象，吩咐驾车的车夫不要停留，直接前往这里的奇迹教堂。
当他们在一群犬吠声中穿过街道抵达奇迹教堂大门前面时，一阵嘹亮高亢激昂的歌声从教堂的祈祷大厅里传了出来。
“这歌声听得人热血沸腾啊！”狄尔斯短暂评论一句，克拉伦斯眉头微皱低语，“这声音如此耳熟……”
艾伯特·罗瓦里！
两人很快想到同一个人身上，他们让马车夫先行驾车离开，前往塔克镇镇外等候，以免受到黑色猎犬诅咒的影响，然后才一起走入教堂大门。
“放下虚妄的念想，燃起曾经存在的勇气；
放下仁慈的悲悯，拾起触手可得的武器。
战斗吧，青铜战矛上的头颅，是答谢圣母苦难最好的礼物；
战斗吧，黄金圣杯里的鲜血，是回馈圣父救赎最好的眼泪；
战斗吧，战斗吧，覆灭所有的魔鬼，枪决所有的恶魔，净化所有的恶灵，用它们的心脏与尸骨铸就歌颂圣灵的奇迹祭台……”
奇迹教会《圣灵荡魔》雄浑的歌声回荡在祈祷大厅的每一寸角落，感染着每一位参与歌唱的信徒们。
信徒们一圈围着一圈，如一个不断缩小的同心圆，圆心处站着一道狄尔斯与克拉伦斯都很熟悉的身影。
艾伯特·罗瓦里。
他站在本该属于本堂神甫的位置，引领信徒们唱响这章战斗的诗篇。
“……”
“……”
狄尔斯与克拉伦斯双双沉默，距离他们上次离开塔克镇，时间也就过去一礼拜，准确来说是9天的时间。
艾伯特已经完成从一个落魄流浪者到奇迹教堂神甫的华丽蜕变？
难怪贝斯特市那些人都在说，塔克镇正在因苦难而诞生奇迹，还有什么能比眼前这一幕更符合奇迹的定义吗？
连续唱完三遍《圣灵荡魔》后，艾伯特让其他修女修士们帮忙安抚接待情绪高亢兴奋的信徒，自己则邀请狄尔斯与克拉伦斯前往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门刚刚关上，克拉伦斯就迫不及待询问：“本堂神甫已经死了吗？”
“没有，他只是将教堂暂时交给我管理。”
“那你现在就是代理神甫？”
“嗯。”
“……”克拉伦斯摇了摇头，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啊！”
狄尔斯显然更加理智些，“你已经成为一位诵经员了？”
“诵经员？狄尔斯先生是指我带领他们歌唱圣歌这件事吗？”艾伯特面露不解，“歌唱圣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需要记住歌词，情绪到位。”
“……艾伯特先生，我想我跟你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狄尔斯面带微笑道：“我想说的是，你已经成功开启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了吧？”
“不可能！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克拉伦斯先替艾伯特做出回答，轻呵一声道：“如果他真的能在我们离开塔克镇的这段时间内，从无到有完成这样的壮举，那么我就承认这个世界上真有奇迹这回事！”
艾伯特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有推开那一扇大门。
“狄尔斯先生，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是用了三年的时间到山顶上感悟太阳升起与落下，才最终打开那一扇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吧？”
克拉伦斯接着说道：“别误会，狄尔斯先生，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天赋能力，我只是举一个发生在身边的寻常例子。”
狄尔斯幽幽开口：“亲爱的克拉伦斯，你完全可以用你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对照的例子。”
克拉伦斯移开明显不自然的视线，没有说话。
“我确实没有推开那一扇大门。”
艾伯特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纠结重视这个问题，推开那一扇大门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需要为迈向漫长终点的第一步那么欢欣雀跃吗？
“我就说嘛，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奇迹！”克拉伦斯尽管对自己刚才的言辞很有信心，可此刻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艾伯特先生，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已经触碰到了那扇大门？”狄尔斯斟酌着用词。
艾伯特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这些没用的问题，“狄尔斯先生、克拉伦斯先生你们这次来到教会有什么事情吗？”
“真是抱歉，我不应该询问这么私人的问题。”狄尔斯面露歉意，接着说起他们两人这一次再度来到塔克镇的原因。
“本堂神甫已经外出多日，我也不知道他前往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艾伯特语气停顿一下，“对于黑色猎犬诅咒的相关信息我所知道的不多。”
“这正是我们这一次来到这里想要调查的事情。”
三人从上午聊到中午，艾伯特将他们的房间安排在自己的隔壁，那也是他们上一次所居住的房间。
下午，狄尔斯与克拉伦斯离开教堂，先去了解目前塔克镇居民的具体状况，艾伯特则前往典籍室，继续翻阅这里所剩不多的书籍。
“艾伯特先生，汪……请允许我今天无法为您登记……汪……您也看到了……我越来越像一条真正的狗了。”
黄昏临近，在艾伯特将要离开的时候，安妮修女将整张脸趴在面前的办公桌，慢吞吞的声音从黑色狗毛掩藏下的嘴巴里溜出。
“我明白。”艾伯特沉默了会儿，“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惜我脸上长的不是猫毛……汪……这无疑是一件让人无比伤心的事情……我应该在屋顶上漫步，而不应该在树荫下休憩……”
听到这句话，艾伯特就知道安妮修女的情绪十分稳定，来自黑色猎犬的诅咒并未压垮她心中对于美好未来的追求。
夜里，狄尔斯与克拉伦斯调查归来，吃完晚餐，他们就来到艾伯特的房间，从两人脸上凝重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今天的调查不算顺利。
“黑色猎犬的诅咒起源于那枚猎犬护符，想要解决这场诅咒，最快的方法就是将它送回属于它的墓穴。
只是，目前这枚猎犬护符所积攒的诅咒力量已经远比之前强大。
任何持有它的人，恐怕都会立即招来压抑到极致的疯狂猎杀。”
狄尔斯的语气很无奈，“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只是坐等本堂神甫为我们带回好消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本堂神甫前去寻求帮助，然后反而被对方成功说服，现在正试图等待苦难之地结出奇迹之花。”
“这就是奇迹教会最让人恐惧憎恨的地方啊！”
克拉伦斯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可很快，他就收起脸上这份明显的憎恶，轻声说道：“回到贝斯特市的这段时间，我曾将那枚猎犬护符上雕刻的图案画在纸上交给一位神秘学学问渊深的老先生研究，他告诉我：那枚猎犬护符应该源自一座距今起码1000年以上历史的墓穴。”
“并且他还告诉我，这枚猎犬护符极有可能是开启那座墓穴所需要的关键钥匙。”
“他是从那块绿色翡翠的质地以及雕刻的技艺手法、风格、蕴含气息的古老程度推断出这个可能的猜测。”
狄尔斯听得咂舌，“1000年以上的历史，光是阿卡迪亚王国成立至今，满足该条件所埋葬的大贵族墓穴都接近200座。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有很多大贵族的墓穴被盗开，可记载在案的剩余墓穴数量起码也有30多座。”
“而且为了防止后来者方便根据资料盗墓，墓穴的所在地是不会记载在案，只有该家族的核心成员自己清楚，想要通过排查的方式寻找到正确答案，基本不现实。”
克拉伦斯也陷入沉默，他当初听到这个猜测时，也是这个反应。
艾伯特并没有加入他们之间的讨论，而是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他目前对于阿卡迪亚王国的认知并不多，只知道每一任阿卡迪亚国王都必须是奇迹教会的虔诚信徒，从1325年前阿卡迪亚王国成立至今，从无例外。
贵族死后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墓穴，在墓穴中等待死而复活，这是奇迹教会所宣扬的奇迹之一。
在这座奇迹教堂所收藏的书籍上面，明确记载着不下于5起死而复生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