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入村
“……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
吴缺冷笑,脖颈上那条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环形刺青逐渐醒来,如活物一般在他那白皙的皮肤上游走,最终停留在他的面颊之上,异样的景象让青皮瞬间直起了身子。
“嘶……”
尖锐的蛇嘶从那一张刺青图上骤然传出,青皮那早已僵直的身子顿时一颤,只听得她哀嚎一声,细密的血水顿时从她的鳞片下激射而出!
异类修行本就诸多限制,路途艰难,青皮这样脱胎于他物的更是翻了数倍,遇见同族血脉上位者,几乎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更何况这条诡蛇被吴缺捕获,并且拆解灵肉融入刺青的时候,其本身的道行层次不知甩了青皮多少条街,此刻光是散发出的威压,就几乎将青皮压杀至死。
但同时,吴缺身上的裂痕再度扩张开来,强行催用时间神通本就让他受伤颇重,此刻再一次地唤醒诡蛇,他承载修为的这副容器已经残破到近乎摇摇欲坠。
“进去。”吴缺涩声说道,继续压制着青皮,死人村中蛮鼎镇压区域并没有囊括全部的废墟,他们还有一小段的距离需要赶超,
而此刻,废墟之外的夜游大宴已经渐至高潮,山呼海啸般的撕咬吞嚼之声越发强烈,大雾般的诡海鬼潮充斥山海,诡异的景象让人看着就几乎肝胆欲裂。
白无常还活着,只是形象无论与最初的美妇人,还是那无常鬼都已经大不一样,蛇身兽足九触须,哭丧棒上爬满了长着眼球的苔藓,
原本空落落的脑袋被一张青铜鬼面虽占据,唯有胸腔和右手没有被鬼潮吃尽,布袋一般的胸腔内尚且发出沉闷的怒吼与咆哮。
“上秦……鬼族,吴缺!”
吴缺咬着牙,口中噙着血,可脸皮上诡蛇的威压却没有半分减弱,反而越发强盛,
在阵阵痛呼哀嚎声中,青皮那庞大的身子在刺青图的镇压下逐渐变小,变透,最后化作如玉石扳指般的一枚小小蛇环,被吴缺收入掌中。
“我能提纯你体内诡蛇的血脉,我能让你重新长出骨肉,我能让你成为真正的生灵!”
威逼之后便是利诱,吴缺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原本色泽有些晦暗的小蛇身体顿时闪过一线精光,即便心有不岔,但这毫无疑问戳中了她最根本的渴望,
“现在,将蛮鼎的禁制打开!”
可翠色指环上流转的光晕微微一滞,明暗光泽闪灭不定,仿佛在权衡利弊一般,但吴缺已经没有时间等青皮做出决定,
脸上的诡蛇再度抬首嘶吼,青皮身子再度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从喉口被生生逼了出来,她艰难吞咽几下,终是忍不住一口呕了出来。
那是一枚小小的,如朝堂官符般的黑色令牌,龙虎衔珠的镂花中间,刻有一个小小的“什”字。
也在这时,白无常的鬼躯挤开了滚滚鬼潮,来到了死人国废墟之中,这一次他连胸腔腹肉都被鬼潮腐蚀洞穿,一身的魂肉已经没有几片还是属于自己的了。
他可能已经记不得吴家和吴缺是谁,只是带着最后一股莫名的执念,没有完成之前,他那仅存的意识无法被夜游中的百鬼同化吃干,
因此吴缺必须死,只见白无常手中最后完好的拂尘被高高举起,如瀑的银丝刷落天穹,带着丝线般诡异的罡风,如同千百柄刀剑一般,对准村口所在的吴缺重重打落!
千钧一发之际,吴缺脚下兵灾再起,压缩卷曲如同弹簧,巨大的弹力将他连带青皮一并撞向了死人村寨!在接触村外那一层灰白屏障的瞬间,吴缺将那枚什长牌打向了那灰白禁制。
就恍若撞开了一层流质一般,吴缺连带村口驻足的二人轰然滚入了死人村内,而身后的白无常如同小巨人一般,握住拂尘的手臂紧随其后地撞上了禁制,
“噗呲——!”
可那早已畸变的鬼神之臂,却在接触流质的瞬间被无声绞碎!诡异的流光顺着手臂蔓延至白无常的全身,如同一柄无形的短刃,眨眼就将白无常的肉躯斩作了块块碎肉!
白无常就这么不声不息的死去了,白皙的拂尘被迅速污染,堕落,夜游下的天风呼啸吹过,卷起地上衣屑和尘土,将他在这世间的最后痕迹轻悄悄地抹去。
“呼……”
百鬼的大宴可不会因一只食客的死亡而停止,之后的那些个后来者,很高兴很满足地将白无常倒地的残躯吃入口中,顺带把自己的舌头也无意识地吞嚼下去,
满天的诡海和大雾刮过,如同被细密的虫豸滚过一般,死人村口那一摊烂肉,只是眨眼间就被吃嚼了个干净,未曾留下半点的残渣。
……
……
死人村寨,远看只是一破落的烧火村户,木砖瓦房,田畦水井,莫不是如同火燎了一般的漆黑破败,
可近距离观看下来,那股子的黑色却没有半分肮脏和焦痕,反而如同上好的涂料一般被抹匀在每一片残瓦破砖的断口处,让整个死人村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神秘感。
而吴缺,就是打破这种神秘感的唯一一人,四个撞入死人村的夯货里,唯有他一头撞碎了一座砖瓦石房,本就破败的墙壁被他头铁地砸开一个窟窿眼儿,自己也栽进了那屋主人的家里面去。
“那是……婆婆的房间?!”
田畦里的老井内,刚刚恢复到手镯大小的青皮沾着一身浊水爬将上来,可刚一看到那被撞开的墙壁时,一对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她好像没有这个器官?)。
“……婆婆是谁?”说话的吴沁,她的话从来都很少,冷不丁冒出的话语也是似是而非,这一次却难得的清晰明确。
“千年以前傩河上的酒女,傩术一脉的上尊者,只可惜傩河一脉被鬼蜮整个地吞食,挣扎千年尚且存活者,也只剩下婆婆一人。”
“这个季度可不是她在当值啊,吵醒一位深受污染折磨的傩术大家,这货儿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