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青图
心神微微一转，无数青色的图画以脖颈上的诡蛇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他整张皮肉之上！
每一头刺青都恍若活生生的怪物，狰狞凶悍，张牙舞爪，弥漫着蛮荒的高远气息！
一鳞一煞鬼，一甲一尊神。
只可惜，大部分的刺青生物吴缺还没有办法唤醒，仅仅一年的道行只是让他勉强和凡人划清了界限，催动不起这些深陷沉睡的神魔们。
“哒……”
全身的刺青快速收敛，定格在了皮肤上的一线蛇纹之后便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而房中的那些姑娘小厮们此刻已经吓得腿软，大气也不敢出地跪倒在地。
“别害怕呀姐姐们，我可没有多少恶意。”吴缺言笑晏晏地看着三鸾六凤，将图册上的一缕血线勾去，姑娘们顿时恢复了自由身子，纷纷软倒在地，
“我们只是借个地方歇脚暂住，时候到了就离开，这一年来租金银两可是半点没有亏欠你们啊。”
说这话时，刚刚摆起大佬架子的吴缺，脸颊也不免微微抽搐，柳巷的房租简直是天文数字，宫里六品官的例钱在这里也撑不过二十天。
可恐惧却没有半点消褪，花魁们已经很难将吴缺和那个和声和气的三儿联系在一起了，诡异的方术，谜团的身份，以及对生命的漠视，无不让她们……
等等，身份？
三儿……貌似就是她们犯了半晌花痴的，上秦三殿下本人？
她们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甚至妩媚，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测过身子挽起裙摆，将弱者臣服且美好的一面暴露无遗……
“哥……哥？”
可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过后，少女迷蒙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者抵着破碎的木门，上下观察着，好似在好奇为什么今天的花房如此之乱。
一瞬间，刚才搔首弄姿的女孩们全部收敛，或者说黯然失色，少女很美，美得空灵如羽仙，及腰的长发如一簇拥落的白雪，素色的罗裙暗藏着她青涩纯洁的身段，
只是她的眼珠很黑，黑得纯粹，一对招子如同永堕的黑夜，看得久会让人顿生心惊肉跳之感，手脚冰寒。
“小四儿。”
吴缺微笑着，将好似迷路的少女拥入怀中，后者也如同一头不那么灵巧的小鹿，没有表情的脸庞时不时在吴缺胸口蹭上一蹭，紧张的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吴沁，吴缺同父异母的妹妹，曾经的她可比现在活泼许多，只是自从被选做鬼神道的材料之后，那一股灵气便一点一点地被抽取了干净，只剩下这样一具懵懂的躯壳。
花魁们顿时熄灭了掀衣服的心思，倒不是放弃了，而是眼前这样单纯且唯美的一幕，让她们实在生不出用肉体去争艳的想法……
不用肉体？那就用刀吧。
“呲”得一声，一柄寒刀轻轻抵在了吴沁的脑后，带着几分绝望的颤抖，刀把上沾满了殷红腥臭的血水。
青绿馆的老鸨竟没有死，或者说吴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了她，血剑穿颅造成的只是大量的失血，让这个老东西不会碍着他的事儿。
但他却误判了，只见老鸨从满地的血水中爬起，身上的老态也随着她的起身快速消退，重返年轻的同时，她的头上竟长出了一对澄黄的狐耳，身上散发着极淡的灵气。
这是一只狐妖。
“放我离开……我不想和王室扯上关系！”老鸨，或者说胡菁嘶声说道。
倒霉透了，她胡菁只是妖族安插众多暗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宁王的婢子是她最初的身份，只是待不住几日就上交辞呈，吴氏宁王给她的诡异感觉至今也摆脱不掉，
可走了无数关系，好不容易逃离了王府那个魔窟，有了绿青馆这样不大不小的安身之所，却偏偏和上秦第三皇子扯上了干系，甚至还将他往死里得罪！
坐以待毙的话，她所有的布置和基业都将一扫而空，胡菁必须放手一搏。
“……”
说实话，吴缺有些牙酸，在他的剧本里胡菁本来是不用死的，甚至还有不小的用处，可现在……他确实有点手痒了。
没什么人妖不共戴天的戏码，吴缺只是单纯对有人拿刀对着他妹妹这件事感到恼火，暴虐的因子在他血管里流淌，以至于吴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说道：
“你……杀过几个人。”
此言一出，众女顿时花容失色，唯独胡菁有些犯懵，刚才她是真的晕厥了过去，没有见到南眀等人的下场，对眼下的情景很不在状态。
“……关你什么事，狐族虽不善征战，但妖，又怎么可能没见过血！”
几位花魁脸色垮得已经连粉脂都遮不住了，与此同时，一个人偶模样的刺青从吴缺脖颈上的蛇纹中游出，两点青黑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胡菁。
「刺青图·罪」，无数罪人魂魄凝成的阴神，可以看穿一人背后的累累血债，并将罪债实体化牵绊此人。
这只刺青生物炼制出来，本意只是控制和判断，但弱小者或者罪孽极深者，甚至会被过往的罪活生生的吃掉，先前一屋子黑甲禁军便是死于此物之手，他们一个个修为不高，但双手竟全部沾上了累累血债。
而这，也是吴缺一个习惯，第一世的法治思想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哪怕成为修行人之后道德线条被屡屡打破，他也绝不杀双手干净之人。
……很神奇的是，胡菁恰好满足这个条件，罪所化的小人上瞅下瞅了半天，也没能从这个狐娘身上瞧出半点血祸，因此难过地低下了头。
“……你先回去吧。”
杀念消失，罪缩回了刺青之中，吴缺甚至感到有些可惜，难得一个同时弄死混账房东和老板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溜走。
胡菁脸不红心不跳，浑不知自己是个雏儿的事情已经暴露，她甚至依旧持刀，抵着吴缺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四儿，发狠似的说道：
“给我备马，准备路引！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
“……你能怎样？”
吴缺手中的画册微微上挑，绵白的纸张竟如同铁棒一般，将胡菁持刀的双手砸了个粉碎！这一次他也不惯着这妖女了，一支染笔吸饱了红墨，对着后者的额头重重点下！
霎时间，胡菁体内的鲜血彻底决堤，数十柄狰狞的血剑刺穿她浑身的窍穴，她一身的血液瞬间流逝九成！
十指连心的疼痛感她甚至都不顾上了，一种接近死亡的虚脱感让她迅速昏厥了过去，姣好的身段被满地的血液浸染得极为鲜艳，狰狞。
不杀，可不代表不伤，甩了甩衣袖，吴缺的眼中一片冷漠，但凡换作别人敢拿凶器指着他的妹妹，吴缺早就将他拆成一地的骨架，还能容许他聒噪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