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战场突变
痛,钻心蚀骨的痛,四周喊杀声震天,血腥气弥漫,那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额头冷汗一滴滴掉落,她浑身像从冷水中泡过,战甲贴在身上,沉重又疲惫。
战马依旧载着她狂奔,千军万马中她手握刀柄,凭着惯性,一下下挥出,敌军的头颅次第滚落,在别人眼中,她依旧是那勇猛无敌的将军,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战马疾驰中副将凌云掠过她身边,似是看出异样,骤然停马,焦急问:“将军,你受伤了吗?”
冷汗从额头滴下,她摇摇头,没有受伤,身上的血是敌人的,只是,她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她上过无数次的战场,杀过无数人,也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种伤,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痛得这位铁血将军也要支撑不住。
这独属于女人的痛。
稍微分神间,一把长刀拂过脸颊,她堪堪抬头避了过去,只是下一瞬,又一刀砍来,凌云在她身后抵挡,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分神便有可能性命不保,她来不及细思,用力将手中长刀挥舞。
凌云也陷入战局中,来不及分神管她,只是在混乱中向她喊道:“将军若伤快些医治!”
她也想医治,也想快些服用叶大夫的药,可是战场上哪里能自如进退,更何况她是将军,在战场上如军魂一般的存在,又岂能轻易退缩。
更何况,是这样羞于启齿的原因……
她是女子,这件事,军营中除了叶大夫,谁也不知道,也绝不能让人知道。
叶大夫是从家中带来的大夫,是父亲千辛万苦找来专门为她调养身体的。
她从小做男子来养,在饮食上未曾注意,且又长时间超负荷练功的原因,身体出现了些异样,虽是比一般的娇弱女子强壮些,但例假来时却分外疼痛,她曾疼痛的难以呼吸,满地打滚,那痛,仿佛要将一个女子一生的痛加诸其上,她没有生育过,但也听人说过其中的厉害疼痛,她时常想,自己这每月一次的例假痛大概能堪比别人生一个孩子了。
好在叶大夫医术高超,他调配出一种专治女子痛经的药物,在她月事前一天的时候服下,那痛便能缓解一大半,这些年,她一直依靠着叶大夫给的药度过每一个月的疼痛期。
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痛过了,可是谁也无法预料,敌军的突然袭击和例假的突然提前,令她来不及吃药便匆匆上了战场。
那痛骤然发作,几乎要了她的命。
这些年战场的腥风血雨经历的多了,她个性也较从前坚韧了许多,在家中时疼起来她会大喊大叫,满地打滚,现在即使她痛的神志模糊也能咬着牙,将手中长刀挥出,斩落敌方一个个的人头。
前些日子刚刚同梁国签订了和平共处的协议,谁料到,梁国却突然反悔,在他们放下防备的时候骤然发动攻击,此次战役,敌方早有预谋,而自己的军队却毫无防备,这一仗本来胜算就小,如今她又突发痛症,胜利更是渺茫。
她已经遣小兵回营找叶大夫拿药,可是却迟迟未见有人归来,而且,这战场之上,刀剑四处都是,即使取到了药,想是也无法平安送过来了。
这一条命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只是,死她不怕,怕的是,要辜负爹爹多年来对她的期望了。
他们齐家,世代都是习武之人,齐老将军做了一辈子的将军,到了下一代,是理所当然要承袭下去的,可是,齐夫人一连八胎,皆是女儿,而在翟国,又没有女子为将上战场的先例,这样,齐家的积业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齐夫人怀着她的时候,齐老将军曾找人算过,那人言之凿凿这胎必是一个男子,全家人喜气洋洋,就等着她降生了。
结果,又是一个女儿,齐老将军当时就心梗了,等他转醒过来,立刻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喜得麟儿,从此,齐护宁便做男儿养了起来。
她是家中唯一的“男子”,父亲将振兴齐家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当姐姐们在绣花踏青时,她在武场练功,姐姐们觅得美满夫婿时,她来到风沙遍地的战场。
她没有一日休息过,冰天雪地时,她在练功,寒暑酷热时,她在练功,父亲常常教导她,要为国效力,出人头地,为齐家争光,满门荣辱皆系于她一身。
他们都忘了,她也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罢了。
眼前的刀开始有了重影,人也有了重影,她只有拼着最后一口气挥舞着,斩杀眼前的敌人,她能多杀一个是一个,她心中默念着,不疼不疼,幻想着叶大夫将药递给自己,自己一口吞下,仿佛这样的幻想能将疼痛减轻。
这边战场上正腥风血雨,而战场后方,叶子青正一件一件的往包裹内放东西,他拿起一个绿色玉瓶,仔细瞧了瞧,也一并装进包袱内,他嘟囔着:“这场仗是败定了,赶紧逃赶紧逃”
想他作为一个知名妇科大夫,且炼制出了缓解女子痛经的药物,却不能发扬光大,只用在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将军身上,真是憋屈,如今,战败也好,他也得以脱身,从此将要脱离这份束缚,他叶子青的大名即将名扬四海了。
他收拾妥当,背起包裹,悄悄从后营溜了出去,半晌,他又叹着气回来,从包裹内将绿色玉瓶拿出来,放回案上:“我走了没人给你炼药了,给你留点吧,万一能活下来呢”,说罢,这才干干脆脆踏了出去。
战场上的齐护宁一无所知,她还在想着,等这场仗结束,一定要让叶大夫给自己多炼一些药,随身携带,恍惚间,一把长刀砍来,有鲜血从臂膀处滴到手腕处,可是她已经感知不到胳膊的疼痛了,她在马上,晃的越来越厉害,手腕也渐渐脱力,这一次,挥舞中,长刀脱手而去,而四面八法的袭击也过来了,失去了兵器,她用双手抵挡利刃,不一会手上也是鲜血淋淋。
远处,敌方阵营中,被这边的情形吸引,一双锐利如鹰般的眸子望过来,待他看清马背上那人时,瞳孔一缩,轩辕铭心神一动,那是翟国的齐护宁将军,自己曾与他交战数次,此人心思诡秘,战场上勇猛无敌,他曾与之对战多次,都没从他手中讨得好处。
这次要不是计划好的诈降,骗过了翟国国君,打了齐护宁一个措手不及,哪里有这样的先机。
看那马背上的齐护宁,似乎身体出了状况,虽然依旧在勇猛的杀敌,但经验老道的他已经看出了齐护宁如同力竭的老虎,只是在做最后的反扑罢了。
机会来了,他微微眯起眼,盯着战场中的那人。
这次他要用最小的损失打赢这场战役,并且,他要生擒敌国将领齐护宁。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双脚狠狠夹了一下马腹,身下座骑如箭般奔出,直直向齐护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