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牌位姨娘
丁卯说着就要去下人房找阿娘,给二娘子拿衣裳。初春尚寒,池塘里的水也不暖,柳兰蕴在里头,只顾着活命,此时才觉得有些冷。
但她没让丁卯去。
“丁卯哥,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嫡母想杀了她给嫡姐陪葬,今日不成功,明日也会惦记。单凭丁卯攒的银子,又怎么够她在京城活下去。即便是跑了,只剩这一晚,爹爹为了不违抗圣旨,会倾尽所有,将她抓回来。
单凭她这张和嫡姐相似的脸,随时都可能被人认出来。她又下不了决心毁容,还不如代嫡姐出嫁,再争取些对自己有利的好处。
柳兰蕴毕竟是上了族谱的庶女,大夫人也不想让外人说她刻薄,因而一应吃穿虽有懈怠,但到底是有的。她身上穿的这件,就是柳兰枝随手赏给丫鬟,丫鬟穿腻了,又送过来的。
虽说人瘦弱了些,到底拿的出手。
丁卯有心想帮忙,却没那个本事。就将今日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二娘子。柳兰蕴听了,只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喜云和嫣儿是嫡姐的贴身丫鬟,平日里,是寸步不离的。
嫡姐跌进池塘,她们怎么可能会不救。
各房虽没分家,但并不在一处住。尤其是她的爹爹柳鹏知,因正三品户部侍郎的身份,另在街边开了府门。大房这边,都是他说了算。
谁敢对他的嫡长女下狠手。
那么嫡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柳兰蕴不由得想到了刘妈妈,“丁卯哥,该不是你害了嫡姐吧。”丁卯被二娘子说的话,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我哪里敢害大娘子。”
就是借丁卯一千个胆子,他也不能对主子下手啊。他可是府上的家生子,不管是他孙子,重孙子,还是重重孙子。若主子不开恩,丁家世世代代,都只能是柳府的奴才。他若是谋害了主子,丁家不就绝后了,他也活不了啊。
柳兰蕴转瞬也想通了。
那还能是谁啊。
柳府大房本就没多大,喜云很快带人找到了厨房这。柳兰蕴也没躲,只让丁卯先回去。喜云瞧见她一个人在这,往前走了一步,难得带了两分恭敬,说道:“二娘子,老爷有请。”
柳兰蕴点点头。
当天夜里,就传出柳府二娘子,失足落水而亡的消息。只是个庶出,也没人在意。尤其,连个能为柳兰蕴哭一哭的贴身丫鬟都没有。
府上念着第二日的大喜,连白幡都没挂。只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厮,腰间都系着白绸。大夫人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了过去。
女眷中,还有感叹周氏是个好嫡母的。亲女儿出嫁,还不忘念着才死了的庶女。那伤心难过的模样,仿佛躺在棺材里的,是她亲女儿。
等柳兰蕴穿好嫁衣,盖上喜帕,上了花轿,嘴角才带上几分冷笑。若昨日是她死了,嫡母不定觉得多晦气。能给她扔乱葬岗,不再补上几刀,就是嫡母大发慈悲了。哪里能让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子,也在头上簪一支小白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咒婆家人死的。
柳兰蕴才不会给嫡姐带花,她伸手将白花拿了下来,随手扔了出去。喜云就跟在花轿旁,亲眼看到那白花掉在地上,白花被踩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风一吹,又不知飘哪里去了。
拜堂,入洞房。
等柳兰蕴坐在新房里,只觉得快要累死了。
“喜云,你给我拿点吃的东西来。”
还不等柳兰蕴将喜帕扯下来,喜云已经先一步将二娘子的喜帕扯下来了。入目便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喜蜡,没有红绸。这房里,布置的跟灵堂似的,柳兰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别以为长了一张和大娘子相似的脸,侯爷就能对你疼爱有加。”屋里除了喜云,还站着两个柳兰蕴不认识的丫鬟,一个手上端着一件纯白的衣裙,一个手上只端着托盘,喜云道:“你出门时,侯爷就吩咐嫣儿抱了大娘子的牌位。”
柳兰蕴头上遮了喜帕,并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但跟在二娘子身边的喜云,可将一切看的清楚。嫣儿另外抱了大娘子的牌位,上了另一顶红轿。等二娘子进门,嫣儿也抱着牌位,跟了上来,与二娘子一起和侯爷拜了堂。
装有大娘子的棺材,已经送到了春熙院。侯爷和二娘子拜堂,不过是不能违抗圣旨,做给陛下看的罢了。实际上,他娶的是大娘子。就是委屈大娘子要顶二娘子的身份,入府做姨娘。
“侯爷此时,已经在春熙院陪大娘子了。你赶快换了衣裳,为大娘子守孝。”喜云越发看二娘子这身嫁衣刺眼,“给她换了吧。”端衣裳的丫鬟先给柳兰蕴鞠了一躬,道了声侯夫人,然后毫不留情的下手,就连红肚兜,也没给她留下。
柳兰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着换了孝衣。
罢了,当年刘妈妈走时,她因为主仆有别,没能给刘妈妈守孝,今日就当是为刘妈妈了。
“衣裳换了,能给点吃的吗?”总不能嫁进来头一晚,就给她饿死吧。这次不等喜云开口,那丫鬟就说了。“侯夫人放心,一日三餐,都少不了您的。只是眼下,已然过了用膳的时辰。”
那就是没得吃呗。
柳兰蕴点点头,饿一顿就饿一顿吧。
反正也不是没经历过。
好在她昨日和爹爹要了丁家几个人的身契,今日丁卯哥他们,就会被当做陪嫁,跟来平章侯府。姐夫对嫡姐情深义重,她若是没几个自己人帮衬。死在平章侯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早知道姐夫不在意死人,直接让他抬了棺材来好了。在大婚的时候,抬一个死人做姨娘。她此时担的名,可是姐夫青梅竹马的柳兰枝啊。
哎,那姐夫纳的,不就是已经死了的她。
“老夫人虽然走的早,但该有的礼数,侯夫人不能忘。今日,侯夫人就在春娇院给大娘子守灵吧,明日记得去祠堂给老夫人敬茶。等后日回门的时候,侯爷会来接侯夫人。”
那丫鬟说完,领着另一个丫鬟出去了。
她一路往春熙院走去,最后停在廊下,屋门敞开,平章侯赵衡之正坐在一副棺材旁。他身上还穿着喜服,手上拿着一壶酒。
还不等去前院敬酒,人就已经有些醉了。
“侯爷,斯人已逝,请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