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魔血印
“妖孽,受死。”
古若海耳朵嗡嗡作响。
如那狮吼功震动四野的嗓门,让天地色变,震得古若海脑袋发胀,耳膜差点被震裂。
大量的记忆涌入古若海大脑。
片刻间,融合此身的记忆,古若海立即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惊恐地抬头。
却见挡在他前面身穿灰色麻布赤脚和尚,不怒自威,屈手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
“无畏印!!!”
无畏印斜向天上印去。
而和尚前方,却是弥漫着血腥恶臭的血焰凝聚成云,笼罩半边天空,随着无畏印轰出,金光乍现,如佛陀虚影临世,对着血焰之云一掌覆盖之。
轰~~!
血焰之云驱散。
“秃头,坏本妖好事。待到血月漫天,必定灭了你悬空寺。”
血焰之云散去。
巨大的妖魔露出真颜......
“啊~~”
古若海从噩梦惊醒。
无论他如何回忆,已也难以忆起那屠灭他家乡所在县城的妖魔真颜。
仿佛,这妖魔真颜被某股力量抹除。
“我若是再次见到此妖魔,必定能认出它来。”
“嗯哼?!”
古若海扯开布衣,袒露胸襟,却见硕健的胸前中间正印着一朵盛放的血焰。
血焰如胎记融入皮肤,此刻却如火焰般燃烧醒目,仿佛血液从皮层下渗透出来。
“桀桀,和尚你若是停下脚步,本妖必定逃脱;如若不施予缓手,眼前这人类少年,必为本妖血印所标记。”
古若海脑海再次浮现屠了淮南县满城人的妖魔嚣张声音。
渐渐地,胸前正印血焰印记黯淡无光,如融入皮肤,不复异常。
古若海回想起当初逃离淮南县城,投奔泾河县舅父家里。
当时他为了抹除这妖魔留下来的血印,他曾经狠心地用刀切割掉胸前的皮肤。
却不曾想到血印如同附骨之疽,吸食他鲜血,快速将皮肤修复。
而切割下来的血印皮肤立即焚烧,被血焰所包裹,很快就化为灰烬。
燃烧的皮肤散发出来恶臭的气味,让古若海差点被熏晕。
从此以后,古若海就不敢动刀切掉血印。
纯粹是白费功夫,不仅让自己承受切肤之痛,更是让自己流失大量的血液,导致身体虚弱。
“施主,天下之法,唯独大夏悬镜司《镇魔六道功》,可镇魔斩妖,诛邪灭祟。若想要活命,三年之内,修成镇魔一道功,可与之抗衡,抵消血印隐患。”
赤脚麻布和尚的声音再次从古若海耳边响起。
“一年了。”
古若海呢喃道。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欲要修炼《镇魔六道功》,必入悬镜司。
明镜高悬,普照世人。
日光灼灼,妖魔难遁。
此乃世人对悬镜司的印象。
古若海投奔泾河县舅父,安定下来后,就开始谋划此事。
这一年来,他数次寻找机会加入悬镜司。
却难以寻到途径,摸到门槛。
不久前,玄州悬镜司出现动荡,悬镜司才做出改变。
凡悬镜司麾下所属卫士者,可积累功勋,甲选候补晋升悬镜司镇魔使。
“若海兄,若海兄。”
外边传来喊话。
古若海连忙翻下床,整理好衣服,穿上布鞋,出了房间,穿过院落。
“斐兄弟,这里。”
古若海连忙招手,喊回跑到邻家叫门的林斐。
却见清瘦的林斐,白白净净,满面稚气,穿上一袭白色玄纹袍衫,头戴玉冠,插着长长的金色发簪,宛如书画中走出来的郎朗少年。
“找谁呢?”
邻居莫老头打开门,不满埋怨一句。
“老人家,不好意思,找错地方,打扰了。”
林斐恭敬行礼赔罪。
“公子客气了。”莫老头见林斐不凡,立即好声好气地回礼。
林斐却往古若海这边走过来。
弓背的莫老头抬头,望了眼古若海,面色立即黑如墨,狠狠地关上门。
林斐很诧异。
“若海兄,你这院落不错,就是邻居老头似乎对你有意见。”
“无需理会他。”
古若海摆了摆手,将林斐邀请进入院落。
林斐踏入这小院落,却是眼前一亮,称赞道:“这院落虽小,布局却是清雅,不曾想到若海兄你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古井,老树,青石堆砌小河流水格局的鱼池。
古树下树根雕塑的茶几,木凳,旁边摆放着炭火炉。
最是适合围炉夜话。
这是林斐脑海浮现的第一念头。
“你知晓的,我舅父是木匠,我住在他家快一年,却是将这门手艺学了过来。”
古若海邀请林斐坐下。
打了一壶水,放在炭火炉烧开。
“斐兄弟,委托你询问之事,可有下文?”
古若海面色郑重询问道。
其实他担心自己来自淮南县,而被拒绝加入悬镜司卫士。
林斐却拿起茶几摆放的托盘糖果,开始吃起来。
“有我出马自然托了,不过,负责这次招募悬镜司卫士的曹县尉开口要价十两白银。”
林斐小心翼翼试探。
古若海一听,并未深问,立即笑道:“可。”
“不是,若海兄,你不压价?”林斐愕然。
林斐对古若海身世了如指掌。
一年前,淮南县遭妖祸。
县城数万人被屠灭。
淮南县所属乡镇难民不断外逃。
古若海也是随着这次难民,抵达泾河县。
因其舅父担保,入了泾河县的户籍,被留在泾河县内。
余下难民,都在悬镜司清理淮南县遭祸尸体后,直接押送回到原户籍所在地。
“求人办事,对方要价,自然不能压,这规矩我还是懂的。一年前逃难之际,我将家财携带而来。离开我舅父家后,买了这座院落,花费大半身家,还是剩余二十两白银。若是能入悬镜司,就算从当卫士开始,我认为这个价格还是值得的。”
古若海深深地望了眼林斐。
他觉得林斐这位世家子弟,并非真心真意帮助他,就算古若海是林斐救命恩人。
林斐,泾河县洛河书院学生,泾河林家庶出,出生便是豪门,未来的道路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自然看不上悬镜司卫士。
所谓卫士,在林家此等高门世家看来,不过是死士、炮灰罢了。
古若海同样明白悬镜司卫士是如何来的。
陛下恩赐悬镜司,县城机构可自行招纳卫士,辅助镇魔使,守卫一方。
郡城以上,悬镜司有完善的机构,不可招募卫士。
县尉为卫士招募官。
悬镜司卫士,好一些年来,兵源都是从官差中抽调。
极少数来自民间。
为何让县尉招募?
古若海猜测,可能是避免悬镜司坐拥私兵。
林斐笑道:“若海兄,不妨告诉你,这十两银子是分配到相对安全的镇魔使麾下当卫士的钱。”
古若海眼睛一亮,还有这一说法,那这钱更要给曹县尉。
“历来悬镜司卫士,可谓危险重重,没有镇魔使的本事,却要与镇魔使一起办差,面临同样的危险。
所以,很多时候悬镜司卫士,多数来自走投无论,吃不起饭的民众。
但死的人多了,就算是乞丐也知道当悬镜司的卫士,是最危险的职业,故此后期兵源都是从官差中抽调。
这悬镜司卫士门槛很容易进入,以往就算成为卫士,也没有任何的前途。
但现在开始,甲选候补后,卫士亦可晋升为镇魔使。
所以,想要加入悬镜司卫士的人必定增多,而人多意味着这群镇魔使可以肆无忌惮地使唤卫士。
卫士自身的危险自然增加。
县尉有分配之权,若是跟着的镇魔使脾气好,将卫士当人看,活命的机会自然高。”
林斐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告知古若海。
莫看林斐只有十六岁,但对县城内很多事情,都是门清。
“若海兄,我自知难以劝说你,但想要加入悬镜司,并非只有走卫士这一条路。”
“斐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意已决,还请你在曹县尉面前,多美言几句。”
古若海心中吐槽:若不是万不得已,我自然不想走这条危险的道路。
“曹县尉还是要给我林家几分薄面。”
林斐自信满满地道。
古若海将十两银交给林斐。
两人聊了许久,林斐才离开。
“林斐倒是知恩图报。”
古若海当时机缘巧合下救了这世家子弟,也不曾想到今天他能帮自己。
县衙。
“曹大人,这件事麻烦你了。”
林斐不动声色,将银两递给曹县尉。
曹县尉连忙谢绝:“林少爷能开口是给我老曹的面子,岂敢再收你的钱?”
林斐道:“这银子并非本少的钱,而是想要加入悬镜司古若海的钱。”
曹县尉却道:“我为悬镜司招募卫士,只要能达到条件,基本上都能加入悬镜司成为卫士。”
林斐笑了:“所以我和古若海说了,这是曹大人要的分配钱。往后跟着那位镇魔使大人,都是曹大人安排卫士。”
曹县尉诧异地看向林斐。
“不瞒林少爷,其实泾河县的悬镜司内部有规矩,成为悬镜司卫士,除非特殊任务外出,占用时间太长,可会安排固定的卫士跟随镇魔使外,余下卫士,召之即来。”
林斐含笑望着曹县尉。
曹县尉疑惑,自己可说得很清楚,林斐为何如此看待自己?
这位公子哥,莫非还有其他想法?
“林少爷,不妨直言道,此地除你我之外,再无他人。”
林斐面容收敛:“泾河县内的悬镜司真的换了规矩?”
“新来的铜章镇魔使定的规矩,皆因为我们泾河县从来都没有招募齐卫士名额,人数缺口欠缺一直补不上。”
曹县尉叹息道。
死亡率太高了。
他曾经麾下的官差,听到悬镜司卫士出现缺口,都一个二个提心吊胆,甚至有人连夜请辞,舍弃官差不当,也不冒着险加入悬镜司当卫士。
后来曹县尉找到悬镜司主事铜章镇魔使商议,才做出万不得已不从官差中抽取人数填补卫士名额决定。
“现在形势有变,甲选候补一出,难道没有改变现状?卫士四等功,甲乙丙丁,入甲等者,可为悬镜司镇魔使候补。”
林斐疑惑问道。
今年理应出现众人争当卫士现象才是。
曹县尉摇头:“林少爷,悬镜司面对的是妖魔邪祟,常人之中或许有连死都不怕的人,但常人之中绝无不惧怕妖魔诡怪之徒,除非他是白痴,不谙世事。”
那为何古若海还要加入悬镜司争当卫士?
这正是林斐疑惑的地方。
对方可是想尽办法,都要跻身悬镜司,那怕从悬镜司卫士开始也在所不惜。
“而且,甲选候补并非易事,想要成为镇魔使,一是武道修为要达到相应境界,二是要独立完成悬镜司考核任务三次,才能成为真正的镇魔使。”
林斐听后直摇头。
等卫士成长到这一步,早已经被妖魔淘汰了。
这悬镜司算是开了口子,但也没有完全开。
“这规矩换了,岂不是说......”
林斐莫名开始烦躁。
曹县尉却道:“若是林少爷担心你这位朋友安危,倒是可以安排他进入即将进行远行任务的镇魔使麾下,一般远行任务,都是协助其他县城办差。像这类行动,镇魔使自己就要小心翼翼,而且很会维护自己下属,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损伤。”
“不,曹县尉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古若海不能进行远行任务。”
林斐连忙否定曹县尉的提议。
曹县尉面露古怪,古若海不是林少爷的朋友吗?你找到本官难道不是为了你这朋友安危?何来误解之说?
“古若海救过我一命,我父亲一直说我心肠太软了,我担心古若海往后利用这点恩情要挟本少,怙恩恃宠,坏我名声。”
林斐满面愁云道。
曹县尉古怪地望了林斐一眼,心中却暗骂这世家子弟端是恶毒。
怙恩恃宠?
那也要你林少爷给他娇宠才行。
“所以,这银两还请曹县尉收下,就当本少给大人的辛苦钱。”
林斐清澈淡然的目光直视曹县尉。
曹县尉直接将银锭收入袖口。
“林少爷,请放心,古若海入悬镜司成了卫士,三月内必定惨死。”
曹县尉拍着胸口保证。
除非真的鱼跃龙门,成为镇魔使。
“如此,辛苦曹大人了。”
林斐起身告辞。
曹县尉望着林斐背影,银锭出现手里,狠狠地往桌面一砸,砸穿桌面,嵌入地砖。
他有一种指着林斐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钱可不是你林斐的。
“算了,这世家门阀,无情无义才是他们的本色。”
“林少爷能差遣本官办事,是本官三生修来的福分,本官就该大喜过望,纳头拜谢。”
曹县尉自嘲道。
至于古若海,会不会因为给了自己银子,而没有受到款待而心生怨恨?
能活过三个月再说。
如今古若海巴结上这位恶毒少爷,大祸临头,曹县尉何须正眼相待,放在心上?
十两银,权当古若海请他喝的“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