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饮马黄河
林中城的吊桥一放下，龙贾就带着人马冲了出来，直奔楚军大营。龙贾一马当先，来到营门之外，看着黑漆漆的楚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忽然想到，按照王错的描述，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到他今夜好像一定要来袭营一样。这真的是自己的判断，还是上天的安排，还是——
龙贾来不及多想，便听旁边喊声大作，楚国的人马从两边杀了过来。
“中计了！”
这是自己的判断，也是上天的安排，但是，这更是吴起的安排——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龙贾，你素来以沉稳著称，看来今天你沉稳的名声不保了。”
“在‘兵家亚圣’面前，沉稳又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以沉稳出名，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偷营？”
“因为我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如果将来你我会有一战，你至少要赢一次，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其实就是你设置的陷阱。”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动手？”
“至少我还从未被擒过。”
吴起引兵冲杀，龙贾且战且退，到了天明，魏军兵马已经所剩无几。龙贾带着残兵退回到上林城下，见城楼上的旗帜已经变成了“楚”，便不敢入城，直接绕城而走了。
吴起攻下了上林，让人把这个好消息报知楚王。随后，有人抓到王错，吴起让人把他带上前来。
“王将军果然忠心爱国，替本帅打头阵，功不可没啊。”
“元帅，饶过我的性命吧，我不想送死，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想不到元帅威武，这么快攻破了上林。”
“其实这都是我的计策，先让人告诉你我可能撤军，而且楚王身体不好，然后本帅再逼你叛逃，让你今夜顺利逃到上林，告诉龙贾你看到的一切。如此一来，龙贾一定认为我没有准备，今天就是他最好的反击时刻。其实本帅一直在做着准备，趁机设下埋伏，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胜利。这一切的关键就是王错你啊，如果你没有叛逃，我就只能硬攻城，那时候直接面对以沉稳出名的龙贾，即使赢了，也不知道我军要付出多少代价。”
“元帅料敌如神，请放过我吧，王错以后绝对不敢了。”
“你没有以后了。”
吴起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因为这种人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了。在吴起转身的一瞬间，王错已一命归西。
“大王，吴起这次真的让楚国饮马黄河了。”
吴起望着楚国的方向，虽然距离称霸还很遥远，但是楚国的实力明显已经今非昔比，成了无人敢轻视的力量。
“元帅，我们接下来是继续进攻还是准备撤军？”
“我们刚刚占据林中，人心未稳，魏军势必要夺回城池，到时我们正好以逸待劳。”
龙贾败逃，退过黄河，正遇到庞涓和魏卬的人马。两边合兵一处，龙贾详细说了自己失败的经过。
“对任何人来说，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打败吴起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元帅，你有什么想法？”魏卬问。
“我想正面会一会吴起。”庞涓说。
“现在吴起占领了上林，隔着黄河与我军相望，如果我们要夺回上林，楚军以逸待劳，我军将面临一场硬仗。”
“现在他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城中人心不齐，时不我待，立刻进军！”
不日，庞涓大军压境，魏武卒手举盾牌作为前列，朝对岸进军。
吴起也摆好阵势，让弓箭手居前，只听吴起一声令下，箭如雨下，朝魏武卒射去。
魏武卒举起盾牌抵挡，箭矢纷纷落到盾牌上，渐渐地，盾牌因为变得太重而无法举起，于是，第一排的魏武卒扔下盾牌，后排的魏武卒再举起盾牌替换第一排，如此下来，魏军得以稳步前进。吴起看罢，赞叹魏武卒不输当年之勇，对面的将领也指挥有度。
“看来此战比我想的要困难。”吴起说。
魏武卒渐渐靠近楚军岸边，楚军拿起长矛戳向魏武卒前排，魏武卒第一排举盾，第二排伸出长矛回击。两军交会之处，士卒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河水。楚军居高临下，但也没能阻挡魏武卒的脚步，被魏武卒逼着后退。前排的魏武卒势不可挡，后面的魏武卒一排一排跟上，中军的庞涓和魏卬也渡过了黄河，楚军不得不后退，两军形成对垒之势。
吴起身边的诸将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说道：“好厉害的军队，我们楚国哪有这样的队伍！”
吴起说：“这就是名扬天下的魏武卒，前排领兵的是徐甲，他是我当年的部将。我用了多年才培养起的这支队伍，自从我离开魏国之后就逐渐被弃用，当年的部将也渐渐老了，本以为不会再看到他们，想不到现在的魏军统帅能把他们聚集起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气势一点儿都不输当年。”
“元帅可以组建这么强的队伍，为什么楚国不效仿？”
“我在楚国实行变法多年，朝中还是有很多阻力，组建这样的队伍更是难上加难。何况你们看魏武卒队列没有兵将之分，所有人站在一起，进退一致，没有人会在这样的队伍里有突出表现，也不被允许有突出表现。一个人往前多跨一步，不仅让自己陷于险地，还会让身边的人陷于险地，你们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魏武卒如此厉害，我们该怎么办？”
“魏武卒也不是全无破绽，我自有办法。”
吴起打马上前，朝着魏军问道：“魏军统帅是何人？”
庞涓也上前，把枪一横，回道：“我乃鬼谷门下庞涓是也。”
吴起看向庞涓背后，见到大旗上写着“万胜不败”四个大字，他微微一笑，说：“那面大旗是你立的？”
“不错，秦王嬴师隰就是在这面旗下被我打败的。”
吴起轻轻拍马，绕着庞涓转了一圈，庞涓把枪提起来，警惕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你觉得我会偷袭吗？”
“不会。”
“那你在警惕什么？”
“战场之上连警惕性都没有，如何为帅？”
“我赢了嬴师隰一辈子，戎马一生，七十二战六十四胜，战平八场，都没敢称自己‘万胜不败’，你赢了他一次，就这么张狂。”
“你虽然赢了他一辈子，但是杀他的人是我。”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气魄，不愧是鬼谷门人，只是这面大旗迟早有一天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庞涓回身看向旗帜，坚定地说：“谁愿意来便来，只要我足够强，我就谁都不怕，我会让他们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