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法自毙
数日前，大牢之中，嬴虔见到被看押的魏卬。
“公子，如今再披戎装，感觉如何？”
“多谢你给我这次机会，让我手刃卫鞅这个无耻之徒。”
“你的出现对商君来说，可真是一份大礼。”
“不杀卫鞅，难消吾恨！”
“公子卬，怎么是你？”
卫鞅吃了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嬴虔竟然会把魏卬放出来对付自己。
魏卬是魏国公子，当初卫鞅在魏国时，两人私交甚好，后来卫鞅投奔秦国辅佐秦王变法并在庞涓死后乘虚进攻魏国。魏卬率兵拦截，卫鞅用苏秦之计骗魏卬和谈，魏卬被苏秦活捉后押回咸阳，魏国一时群龙无首，秦国趁机兵进河西。
利用自己和魏卬的私交达到这一切目的，一直都是卫鞅的一块心病。如今公子卬站在面前阻拦自己，无疑是在帮助嬴虔揭自己的伤疤。
卫鞅知道，在这位老朋友面前说什么都是白费，因为自己伤他伤得太深了。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年，你可是出了名的耿直，不懂得变通，还因此得罪大王，让大王始终不愿意重用你。没想到自从到了秦国，你就彻底变了一个人，连求饶的话都能说得那么自然了，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卫鞅吗？”
“在这乱世之中，不求变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知道我当年在魏国的处境。”
“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你的手上都沾了魏国的血，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说罢，魏卬抬手一枪刺来。卫鞅迅速拦住，说道：“嬴虔在利用你，你就甘心让他利用吗？”
“你和我谈‘利用’？当初你不是利用我让自己一路攀升，才有了今天商君的地位吗？他的‘利用’是明计，而你，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
卫鞅看到魏卬对自己恨之入骨，自觉多言无益，只好舞剑还击。只是魏卬在秦国被囚禁多年，早就精力不济，战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只靠着心中的一口怨气勉力支撑。
这边，卫鞅的招式越发狠辣，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耗费太多精力在打斗上，一会儿还要突围逃走。十几个回合之后，卫鞅说道：“公子，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来生还你吧！”
说罢，卫鞅加快剑速，使出一招鬼谷剑法“他山之石”。这些年来，魏卬久不见卫鞅，不知他剑法如此精进，看到招式惊奇，顿感手足无措。霎时间，剑以自己想不到的角度刺来，穿喉而过。
卫鞅乘胜指挥十几骑将士冲杀，要一举突围。公子虔也招呼人马团团将其围住，自己手舞大刀直奔卫鞅。
“商君果然手段狠辣，连朋友都不放过！”公子虔冷笑一声说道。
卫鞅没有和他说话，只是挥剑反击。手下的十几骑将士围住卫鞅，保他突围。秦军人马众多，人人奋勇向前，卫鞅所领的这十几骑势单力薄，渐渐不支。卫鞅无奈，只好施展出自己的绝招，大喊一声：“鬼谷剑法——以卵击石！”
这一招看似软弱却柔中带刚，无处不在，秦国兵马挨者死，碰者亡。卫鞅杀出一条血路，终于突围出来，往东跑去，不一会儿，回头望去，背后已经没有人跟随了。
卫鞅长叹一声，自己前几天还在河西为秦国浴血奋战，今天就成了秦国的叛徒，还杀了多年前的好友。世事难料，自己该何去何从，一切未知。
卫鞅急急奔走几日，身上带的食物已经吃完了，他感到肚中饥饿，口中干渴。天色也渐渐暗下来，眼看已到边关了，他提马上前便要出去。
“干什么的？回去！”守关士兵语气强硬地说道。
“这位将军，放我过去吧。”
“你开什么玩笑，商君之法规定，黄昏之后非公事不得出城，你有公事证明吗？”
“我……没有。”
“不许出城！回去！”
卫鞅只得返回，在附近走动。他看到有间客舍，赶忙上前。
“咚咚咚！”卫鞅叩门，有人过来开门。
卫鞅抱拳问道：“这位小哥好，我想来投宿一晚，不知还有没有房间？”
“有房间的，客人请出示官府凭证吧。”
商君的凭证一出示，自己必死无疑，卫鞅当然不敢，只好说：“我出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请通融一下吧。”
“对不起了，客官，我们真的不敢。商君新法规定，收留没有凭证的客人可是要削鼻断手的。我们就是做个小买卖，不敢不敢。”
卫鞅无法，只好再去找别的客舍尝试。他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设立的法规逼得无处容身，不禁心生感慨。但一想到这样的边关小城都能够如此严格地遵守自己的法令，一时又颇觉欣慰。
卫鞅转身，忽然看到四周灯火通明，照得夜如白昼。有几十个人包围上来，个个手拿刀剑，目露凶光。为首的一人和卫鞅年纪相仿，一身黑衣装扮，却一脸平静，手中没有拿任何兵器。
“卫鞅，到此为止吧。”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走吧。”来人点点头说道。
卫鞅没有拔剑，只是对来人说：“如果是师尊要抓我，我可以逃；如果是诸侯要抓我，我可以一战；如果是墨家要抓我，我唯有束手就擒了。”
“我也不想动手，我们走吧。”
卫鞅被抓回咸阳、押入天牢后，秦君和嬴虔前来探望。
“大王，卫鞅可以死，但是我恳求大王不要废除我的法令。自新法施行以来，秦国实力与日俱增，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事实。新法继续施行下去，秦国莫说是称王称霸，一统天下也无不可！这是先王和我共同的愿望，希望大王不负先王遗愿。”
“商君，变法的成效孤都看在眼里，该怎么做孤很清楚。”
“商君，我确实一直在恨着你，我也知道你为大秦做的一切，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就像我过不了先王那关一样。所以你必须得死，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只是利用甘龙、杜挚那帮人。我和他们不一样，新王上位还需要他们的帮助，杀你只是幌子，安定他们的心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日后新法会不会废，那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公子虔说道。
“多谢大王，多谢公子虔。”
听闻此话，卫鞅反而一副释怀的样子。
“商君，你对秦国的恩情，孤在此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