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

“如果有一天，我已离开这世间，请不要考虑什么入土为安。如果可以，请将我洒向人间，亦或归于大海，还给我这仅有的自由。”

这是海迎18岁时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一段话。如今，他48岁，日记本早已不见，这段话却仍留在他的心里。

如果没有那个人，也许他现在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或葬身鱼腹，现在光鲜亮丽的“海总”更成了一纸空谈。

站在海狮大厦的楼顶，海迎扶了扶黑框眼镜，抬头望向阴郁的天空，思绪万千。也许那个男人才是真正做到了“海不迎我自来也”吧。

“海迎，醒醒，醒醒，赶紧起床，今天得出发去报到了！”海迎翻了翻身，又继续睡了。

“你这憨娃，赶紧起床，别睡了，该迟到了！”一双粗糙的手拍打着海迎的后背，催促着他赶紧起床。

海迎睡梦间听见有人呼喊，惺忪地揉着双眼，看向床前那双粗糙的手的主人。

“爸，喊什么呀，这两天去报到都行呢，不用这么着急！”

“你小子懂什么，赶早不赶晚，赶紧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出去，我没穿衣服。”

海迎不耐烦的把父亲赶出房间，一翻身爬了起来，打开简易的衣柜，看着里面黑白灰的衣服，随手拿了一件白T恤一条黑裤子，穿完后走出了房间。

说是房间，也只不过是个用布帘隔开的屋子，他睡里面，父亲睡外面。

“爸，我换好了，咱们走吧。”

“东西都拿好了么？”

“拿好了，就装了一个包，带了点衣服。”

“身份证、录取通知书都装好了么？”

“装好啦，放在侧兜了。”

“那就行，学费已经给你存卡里了，学校会直接划走，这你不用管了。你就自己带好东西，坐火车一定要小心，有人故意碰你的话千万好好检查检查……”

海迎听着父亲习惯性的絮絮叨叨，早已习以为常，自他有记忆开始，父亲便一直是这样，大事小情都要说好长时间。

至于母亲，从未见过。海迎也问过很多次，可只要提起母亲，一向喜欢絮叨的父亲就变得沉默不语，只是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就不再说了，海迎也便不再问了。

现在这处安身之所，也是村里可怜他们父子，让他们居住的一处旧房，外边是牛棚，父亲养了一头耕地的黄牛，如今已老得不成样子了。海迎和父亲在里面居住，中间挂了帘子将房间分隔开来。

看着两鬓早生白发的父亲，海迎突然有些难过，鼻头有些酸酸的，眼里似乎泛起了泪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电视里那些父子相拥而泣告别的场面最让人难受了。

父亲抬头看着早已比他高出多半个头的海迎：“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父亲在前面走着，海迎拿着包跟在后面，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车站，连接这个小山村和城市的，是大约半个小时一趟的客运班车。

约莫着十来分钟，车来了。海迎拎着包上了车了，人不多，有像海迎一样出门的游子，还有去城里购物的村民。海迎找了座坐下，打开窗户和父亲告别，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些什么，便挥了挥手。

父亲没等车发动便转过身去，可能是风沙太大迷了眼。

海迎掏出钱买了票。

“到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