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廊下晚餐
随着王二狗带着大碗走出县衙，原本整齐排列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可以带走的精美陶瓷大碗，立得住筷子几乎没加多少水的浓粥，还有王二狗嘴边的油渍，无不代表着，眼前这帮人的确是一群傻子，他们愿意把官老爷才吃得起的饭食无偿分享给平民。
于是乎，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浓粥，有肉，快冲啊。”受到了一种狂热信念的驱赶，市民都争先恐后朝县衙里涌去。
尤其是无天身前最靠近门口的几人，受不了繁琐的问话，竟想直接冲卡。但无天只是伸出手去，人群便被他拦了下来。纵使那几人再怎么用力，也再没能前进半分。
这时候，来往巡视的天兵开始发挥作用了。长枪重重敲击在铁质栅栏上，瞬间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再有行动，接着枪尾抵在插队之人胸膛，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便推着杂乱的人群往后退去。
直到这时，才有天兵开始强调纪律：“不许插队，不得拥挤推搡，大家放心，人人都有得吃。”
这还没完，先前故意使坏的那人，被一位天兵一手直接提溜了起来，丢到出口队列。“重新排队去，再有故意捣乱者，取消领饭资格。”
那人是个帮派分子，是被委派来探听这帮不明人物虚实的，见此情况，又耍起了无赖。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你家主人心善，为穷苦人施粥，这人却仗势欺人，欺压百姓。我不管，我就要回到队列中去，否则就向你家主人告发你。”
人群中，这人的同伙也高声呼喊起来：
“就是，快把这人放回去。”
“哪有好人像你这样做的。”
“狗仗人势的东西。”
……
就连一些路人，也被裹挟进来，开始呼喊，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利。只能说，这年头，世上很难找到单纯的好人。
但回答众人的依旧是铁枪与栅栏的刺耳撞击，随即枪头迅速一划，抵在了闹事那人的咽喉，并切下了几缕发丝。
“再敢闹事，严惩不贷。”
这下，所有人都噤声了。仗着人群呼喊两句是一回事，可真要是动起刀子，谁能不怕？发怒的兵痞是什么样子，他们可太懂了。
恢复好秩序，问话工作再度开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选择了参军。那是个落魄汉子，名叫陈虎，看着身上倒也比常人多出几块肌肉，显然并不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无天记住了这个名字，抬头问道：“你是第一个参军的人，我多问一句，为什么？”
那人咧嘴笑了一声，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看你们是群好汉，跟着你们，能有出息。”
好吧，并没有听到一些血海深仇的八卦，记录在案后，便将这个人放进了大院。
排陈虎后面的是个穷困的少女，衣服虽然破破烂烂，却还坚持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贼人惦记。她没有名字也没有父亲，母亲只管她叫刘丫头。但无天依旧按照流程，问出了最后的问题：“想授田还是想从军。从军能吃饱饭，还有军饷拿。”
刘丫头一愣，颤颤巍巍问道：“官爷，女子，也可从军吗？”
无天微微点头，笔头指向了身旁的霓裳仙子：“怎么不行。虽不能上阵杀敌，但管理后勤，执掌文书，救助伤员，也是极大的功劳。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你看我，同为女子，不也一样抛头露面，做出一份事业？”霓裳仙子闻言抬起头来，轻魅一笑：“刘丫头，不要被性别束缚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我们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或许是这帮人既霸道又有章法，或许是眼前男女的鼓励，又或许是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敢出来工作，让刘丫头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馋自己身子。鬼使神差地，她选择了从军。
刘丫头忽然非常希望加入他们，渴望成为霓裳仙子一般的人物。
听到这个决定，无天顿时喜出望外，这第一个女兵，简直是拉开了妇女解放的大幕。放刘丫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告诉孔雀同志，给你多加一块肉。”
忙碌许久，终于夕阳西下，无天停止了记录，对前方依旧挺长的人群说道：“大家都回去吧，天黑就看不清路了。明天后天天亮就开始施粥，大家早点来。”
有到得晚没吃上饭的，顿时不依不饶准备抗议，但无天没有讲任何情面，在天兵维持秩序的情况下，头也不回走进了县衙大院。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一开始来人不多，那叫王二狗的乞丐连排了两回，吃了两碗浓粥两块肉片。这些没吃上饭的，大多是对无天一伙还不够信任的。
不过无所谓，到了明天，一切就都改变了。
进入院中，一眼便看到了辛劳的孔雀，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法力高强的她竟也感到一丝疲惫，随意地坐在廊下台阶上。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神兽，从不知劳动为何物。无天默默走到她的身后，为她揉起了肩膀。
“劳动最光荣。孔雀同志，你现在比天上的明月还要耀眼呢。”
听到无天的话语，在场天兵、力士和仙子个个都笑出了声。也不知是笑话无天作为三界之主屈身给孔雀仙子揉肩，还是笑无天不顾众人在场给爱人说的情话。
这个无天同志，一点架子和官威都没有，平易近人的模样，哪里像个大领导，简直是邻家大哥哥好吧。
无天倒是没有在意人群的取笑，只随口反驳了一句：“笑什么笑，你们也都是光荣的。”
“无天同志，要不要吃点，我给你盛碗粥。”他的搭档霓裳仙子脸颊绯红，打了满满一碗肉，递到了无天跟前。
“谢谢你。也别愣着了，大家有胃口的也都吃点吧。”无天接过碗筷，却没有吃，而是递给了孔雀。“还是咱们最光荣的孔雀仙子先吃吧。”
“你这登徒子，尽会取笑人。”孔雀接过碗来，忍不住白了无天一眼。
无天哈哈大笑，自己动手再盛了一碗，便坐到孔雀身前，肩并肩一起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其余人也赶回来了。望见大领导正吃着晚饭，众人有样学样，也一起依次拿碗喝起了稀饭。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唐三藏，他随身带着饭碗，正是当年唐王李世民御赐的紫金钵盂。
当然，神色稍微异常的还有观音。她是另一个施粥组的成员，见到无天与孔雀二人，愣住了片刻，忽然有些感慨。这两人，真就像是劳作一天的夫妻二人了。
“无天同志，我今天见到了好多情况，你听我慢慢汇报……”最积极的依然是红孩儿。他不顾无天与孔雀贴贴吃着饭，便凑到无天眼前席地而坐，准备汇报工作。
“你啊，这么好吃的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吃饭不谈工作，晚点会开会的。”
“哦，好吧。”见无天一脸微笑，红孩儿知道无天对他不是责怪而是喜爱，顿时便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消灭晚饭上。
“奇怪了，这饭食，为何如此美味？”哪吒吃了两口，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天神，什么天材地宝没吃过，可这凡间烹饪的美食，怎么可能也这么好吃？
“这都要归功于阿依那伐了。”无天转头望向了一旁默然无语的小老头，阿依那伐忽然被点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嘻嘻笑着。
“在黑暗之渊，阿依那伐研发了很多新鲜事物呢。包括今天咱们用的纸张炭笔和书册，也包括饭菜里的调料，都是我们当时计划出来的产物。”
“都是无天同志提供点子，我才去找的解决办法。”阿依那伐有些腼腆地回复道。在场之人认可称赞的目光，忽然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这就是做人的滋味吗，被人尊敬，还真有些飘飘然啊。
“吃完晚饭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县衙大厅开会。”叮嘱了一句之后的行程，无天便接过孔雀的碗，连带自己的碗一起去取水处清洗起来。
无视在场神仙艳羡的目光，孔雀只是托着头痴迷地望着无天。
我的无天同志，你似乎暴露了真实面目了。你再也没有一丝曾经的痕迹，已经完全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