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当年冤案
三个要点讲完，众仙都已准备离去，甚至开始计划回去之后如何私下串联，讨论今日会议的得失。但无天却没有散会的打算，而是望向了凌霄殿门口：
“此议题通过。来人，宣四海龙王与冥界诸神。”
开会的时候领导讲个没完，大概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众仙发现，自己无意中被无天借了势。
他分明是不想与龙族和地府开战，便趁着这次的大会，以天庭臣服的表象，欲趁机加以收服。
对此，就连贴身秘书孔雀都忍不住腹诽，咱这老板，虽然法力高强处事公允，相貌也英武不凡，但大抵是个不识数的。
早在拿下南天门后，无天便派人去下界通传，要求四海龙王、地藏王菩萨以及十殿阎罗上天述职。如若不到，便以造反论罪，格杀勿论。
实际上，派去传话的都只是小妖，以这些大仙的实力，随手便可诛杀。可有如来佛祖伏诛的案例在前，天庭主力大军也已战败。真敢抗旨不去，下场，只怕不言而喻。
尽管心中充满恐惧，四海龙王哭哭啼啼一通，并安排好接班人；十殿阎罗、地藏王菩萨与手下判官交接完工作，还是顶着一去不回的风险，来到了凌霄宝殿之外等候。
这便是所谓的大势所趋了。这些个地仙和鬼仙，在下界还是个人物，关起门来也勉强算个土皇帝。可到了高高在上的天庭，他们便也只是神仙体制内普通一员，哪里敢去阻挡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
不去，一定会死，甚至牵连家族和亲友；去了，只要肯下跪臣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无天大势已成，已不必再如南天门一战中畏首畏尾。
真要铁了心不服王化，那消灭你，与你何干？
果然，听到了无天的传唤，十五位地仙鬼仙忐忑地走进大殿之中，朝着前方的无天齐齐下跪磕头，高声山呼：“下臣见过无天同志。”
“当初在灵山断罪如来，我曾言男女膝下有黄金。在我治下，不必下跪。”对于这些膝盖发软的神仙，无天的语气倒也温和：“刚才的会议内容，都旁听了吧。”
“回无天同志话，我们在开会之前便已到场，会议全过程都有认真旁听。”十五位地仙鬼仙中，地位最高的地藏王菩萨当仁不让站了出来，对着无天躬身回道。
对于这个刚刚覆灭了如来的大魔，地藏王此时只觉心情复杂。一方面担忧着灵山的状况，一方面为了保住佛教重要的地府根据地，又不得不对他卑躬屈膝。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向魔头叩首的菩萨，也不知灵山能否理解他的苦衷。好在地藏的道场并不在灵山，只要能回到冥界，一定安心做个不粘锅，深居简出，不再理会仙佛两界之事，便也不必担心灵山可能的另眼相看了。
“叫你们来也没有别的事情。你们之中，或掌管人间降雨，或执掌六道轮回，对三界是有大功的。回头找孔雀同志抄录一份会议纪要，把今日的会议精神安排学习一下。”
所谓恩威并施，这时候无天便要安抚众仙了。只是紧接着，他又忽然画风一转：
“刀口向内，反腐扫黑，不止是在天庭，龙宫和地府也要开展。你们回去以后，先自查自纠。再过不久，会有专案组亲自上门，到时候，诸位可要好好配合。”
前一段话听完，众仙已经知道，此次上天应当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只是才松了一口气，这几位却仿佛看到一股政治风暴席卷而来，顿时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下界为仙，天高皇帝远的，像泾河龙王那样老实的，基本也找不出几个了。这刀口向内，一不小心，可就是血流成河。
“此外，你们当中一人，与三百年前泾河龙王被冤杀一案，尚有牵扯，至今未曾清算。这桩因果，正好就在今日了结吧。王灵官同志，请你拿下秦广王。”
听到无天的号令，王灵官雷厉风行地起身，上前揪住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秦广王，一把将他丢在了地上。尚方宝剑拔出，正对着秦广王的咽喉。
秦广王惊惧万分，只觉浑身瘫软，丝毫不敢反抗，只是朝着后方的主席台大声叫嚷着：“无天同志，属下冤枉啊。”
见无天对他毫不理睬，他只得把希望放在了地藏王菩萨身上。“菩萨，菩萨求你救我啊……”
地藏王菩萨深深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上前维护自己的下属。“无天同志，为何要捉拿秦广王？您刚刚执掌三界，若是不告而诛，只怕影响您的威严，以至人心不服。”
这番话夹枪带棒加扣帽子，果然这帮神仙还是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拖后腿。无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望向了哪吒，“哪吒同志，这件案子，你牵扯极深，还是由你来说吧。”
事情由无天挑起，若是再由他叙说原委，只怕就算合情合理，也会被人曲解为杀鸡儆猴。由天庭残党的哪吒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面对无天的要求，哪吒犹豫了一下，此时站出来，难免有站队的嫌疑。但他本身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再加上先前已经跑过一次腿，也不差再多一次。稍加思索，哪吒便大方站了出来，向众仙陈述道：
“此事，我的确知情。三百年前，西天斗战胜佛孙悟空为追查泾河龙王被冤杀一案，前往地府搜寻泾河龙王魂魄。谁知武德星君早已收买了秦广王，这厮非但不配合，反而趁机向悟空下毒。
“但悟空将计就计，假装中毒，被秦广王关进阴山，终于看到了泾河龙王魂魄。事迹败露后，秦广王更是调动了昔日冥界大圣尸血神兵，欲杀人灭口。好在悟空武力过人，再加上师父师弟的援助，这才逃过一劫。”
“地藏王菩萨，你还有什么话说？”无天望向这位号称佛界最慈悲的菩萨，冷笑着问道。对秦广王的维护，已经表现出此人帮亲不帮理的本性，无天对他，便也不再以同志相称。
“阿弥陀佛。弟子御下不严，这才铸成大错。”地藏王菩萨闭上了眼，默默诵念起往生经。
眼见地藏王菩萨放弃了自己，秦广王惊慌失措，连忙辩解道：“无天同志，属下当年被武德星君蛊惑，这才铸成大错。望念在我多年来忠心耿耿，饶我死罪。”
“哼，你以为，武德星君早已处死，就可以想当然地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他吗？秦广王，你收受贿赂，陷害同僚，当处死刑。”
刚刚被封为司法天神真君和天庭首辅的王灵官嫉恶如仇，哪里会听信罪臣狡辩。只见他手起剑落，一剑便砍下了秦广王的脑袋。鲜血如柱喷涌而出，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被斩下的头颅在地上滚落好远，才终于不动。
王灵官银甲上也占满血污，配上他冷峻的表情，宛如一个来自地狱的邪神。
望着那无头的尸身，在场之人无不胆寒。不少人甚至感觉，再过不久，那里躺倒的人便会是自己。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刀口向内，分明是掀起政治风暴，排除异己。这软骨头的王灵官，分明是陷入了皈依者狂热。他哪里是什么司法天神真君，分明是无天手下的一个专杀自己人的刽子手，一条摆尾乞怜的狗。
也有部分刚正不阿之人，虽认为无天的手段过于激烈，但并无不妥之处。心中想到，或许三界真的要迎来大治之世。
但清算还未完成，无天冰冷的目光又望向了大殿右侧。“诸位，泾河龙王一案，除了秦广王，似乎还有个水德星君未曾处置。”
“无天同志，属下冤枉啊。”水德星君连忙出列，向着无天求情道。他本欲下跪叩首，可一想到会前无天的交待，却只好忍住，只是把腰尽可能弯得更低些。
“我有洞悉三界之能，事情真相如何，我早已胸有成竹，岂是你这无能之辈可以狡辩？”这件事并无他人知情，无天也就只好自己出面叙说：
“水德星君，当年武德星君为报复泾河龙王，曾向你行贿。你收下贿赂，劝武德星君免泾河龙王死罪。而后武德星君还是将泾河龙王诬告而死。你虽心中不忍，却也未出口求情。讲明原委，是也不是？”
水德星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虚浮险些晕倒。待他立住了身形，却再也控制不住发软的膝盖，扑通一身跪了下去，叩首不停，向这无天祈求道：
“求无天同志开恩，属下一时糊涂，这才被武德星君利用。我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站起来，不许跪。”见他这幅卑躬屈膝模样，无天再也忍不住怒火，大声呵骂道：
“我无天管理三界，自然要行法治，岂会为你这等宵小之徒改变原则。王灵官同志，水德星君收受贿赂，构陷同僚，该当何罪？”
“应该革去官职，废除法力，打入轮回。”王灵官回禀道。
“准。”随着无天一声令下，王灵官手下两员雷将便架走了瘫软如泥的水德星君。口中一直嚎叫的“求无天同志开恩”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按照后世的法律，水德星君受贿和做伪证，倒不至于判个死刑。不过此界有神仙，自然不能行凡人之法。更何况，当下的天庭根本没有法治，只有人治。就算想依法治理，至少首先得有个法吧。
例子就在眼前，天蓬元帅与情人私会，被判了转世投胎。卷帘大将打碎琉璃盏，判处革职下界为妖，还要受万剑穿心之刑。而孙悟空大闹天宫，不知打杀多少天兵天将，却只是五百年有期徒刑。
归根结底，怎么判刑，其实只是领导一句话的事。
接下来，最后一个需要处理的，便是那位一直低声念经的冥界之主了。
“事情还没完，地藏王菩萨。你可知罪？”
“弟子先前已经说过，知罪。”地藏王菩萨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对无天对视。
“地藏王，你坐镇冥界，身具天眼神通，座下还有神兽谛听可监听三界，身边却发生如此大案竟完全不知，堪称懒政渎职之典范。
“又或者，你并非不知，只是如如来那厮一般，养成不粘锅的性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面对亘古未见之冤案也无动于衷。你的慈悲，只散播向冥界鬼魂，却绝不愿干涉天庭之事。
“不管原因如何，你都不必再回冥界了。去大雷音寺念经，好好温习一下佛法吧。”
案件与他并无瓜葛，地藏王菩萨也自认清白找不出什么罪责，本是客套般认罪，却没想到，无天直接免去了他的职务。
无天说得没错，他的确知晓前因后果。可天庭的事情，就连如来佛祖都不愿轻易插手，地藏王菩萨的职位如此关键，怎么可能为一个小小的泾河龙王，坏了佛门大计。
六道轮回是佛界重要部署，是散播因果、来世学说的关键一环，怎能轻易丢失？当年地藏王菩萨发出宏愿，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不就是为了永久霸占冥界之地？
地藏本欲辩解，可转头一想，就连如来佛祖都已伏诛，无天也已成为灵山之主。自家大领导要丢掉地府，他这小小菩萨，又能如何？只是未来要想重回冥界，也只能等待如来佛祖归来的那天了。
踌躇了许久，到底是不粘锅性格已深入骨髓，没敢再向无天争取，地藏王菩萨长叹一声，内心苦涩连连，不甘心地答道：“弟子遵命。”
“诸位，玉帝昏庸残暴，早已腐朽不堪，天庭积弊之深，简直骇人听闻。便是当年一桩铁案，尚且有如此多的漏网之鱼。以此管中窥豹，天庭冤假错案必然无数，渎职贪污霸凌等不法之事，不知凡几。再不刀口向内，大力整治，只怕为时晚矣。”
无天严肃地做着总结，在场之人，大多惭愧地低下头去。至少，身份清白之人，渐渐能理解无天的用意了。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既然泾河龙王与地府牵连至深，新的地府之主，便由他接任吧。”
无天渐渐发现，佛门的因果学说，用来拿捏仙佛，简直不要太好用。
“巨蝎同志，人事调动是你的权职，此事便交由你来办理。那泾河龙王托生神界，此刻正在天庭某处。赠他轮回金丹与极品蟠桃，待他重拾法力和前世记忆，便让他走马上任吧。”
“属下遵命。”巨蝎连忙应下，接着又向无天问道；“地府秦广王与天庭水德星君之位尚且空缺，不知应派何人接班？”
“人事任命，天庭自有法度，便交由内阁和五御商议吧。”尽管无天雷厉风行处置了三位仙界大员，但他也不能把刚刚组建的政治实体彻底架空，定下一个大原则即可。
“在我治下，只看能力品德，不拘出生地域过往。只要为人刚正不阿，工作恪尽职守，皆可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