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上老君的秘密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你不顾一切向我出手的原因了。”就在太上老君自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半场开香槟之时，无天肆意的笑声忽然传来，打破了战场的寂静。
此时此刻，太上老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连天地熔炉，都没能炼化掉无天？此子的强大已经超出了预料，断不可留。
三界，不允许这么牛13的人存在。
“哦，大仙此言何解？”尽管对无天莫名地复苏有些诧异，太上老君手段齐出，一边加固熔炉，一边施展道门大神通之时，依旧故作风轻云淡地问道。
“据我所知，三灾不是法术神通，而是天地意志。所谓长生，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而三灾，正是天地之力对即将踏入长生门槛的神仙提供的试炼。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
是的，这就是太上老君露出的破绽。在西游记世界里，三灾不是靠法力硬抗，而是靠躲的。菩提老祖传孙悟空七十二变，正是为了躲避三灾。
甚至据菩提老祖所说，要学躲三灾法门，必须得是人形。不具备人形，连学习长生不老法门的资格都没有。
绝大部分长生不老的神仙，逃命都来不及，只怕连三灾的面都没见过，哪里又有资格调动这十死无生的天地意志？太上老君施展这等绝世神通，绝不是一句简单的道祖便能解释的。
随意梳理了一下被吹歪的斜刘海，无天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复：
“古往今来，可从没听过哪位大神调动三灾进行战斗。你能借用三灾之力，不是因为你这位道祖古老而神秘，背后只怕还另有隐情。太上老君，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世界意志的代行者，还是侵夺天地权柄的窃贼？”
“都是，也都不是。”听到无天的话，太上老君目光愈加犀利，杀气四溢。但他嘴角的微笑和和蔼的语气，却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严阵以待：
“说到底，无关玉帝和天庭，这才是你我一战的根本原因。你以为我在违背定数逆天而行，却不知道，我只不过在维护定数的尊严。无天大仙，你，越界了。
“你试图愚弄定数，更改天地意志的法则，早已触犯了我们的逆鳞。我们给你三十三年的天命加身，代价便是用你的命去给三界的权力重新洗牌。这才是定数真正的内容。大仙不自量力，妄图更改定数，我自然要代三界出手。”
根据太上老君的意思，他的行为，更像是电脑系统对于病毒的查杀。剧本早已写好，演员耍大牌要改剧本，作为导演团队的一员，便只能换一个更听话的演员了。
这番话逻辑完美自洽，的确很能唬人。那冥冥中的定数，是三界意志的一部分，而太上老君，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三界的意志。那定数和太上老君，大概也能画等号了。至少，驱使三灾之力表明，这位道祖的确是明确拥有某些特权的。
但是很遗憾，这不是实话，至少老君没说全部的实话。尽管都是三界意志的一部分，但太上老君偷换了概念，他绝不等于定数，两者只是同时身处同一个集合罢了。
“装神弄鬼。”随着他话音落下，无天身体周围被闪耀的紫光包裹，伤痕累累的躯体从三灾的缠绕中逐渐剥离，太上老君的神通和法宝也开始被他驱逐。
“老君，你是怕了吗？你已经意识到杀不了我，所以想进行威慑恐吓？以你对定数的了解，算中三十三年这个数字，我毫不吃惊。但你那句‘我们’，就太假了。我很确定，我的敌人只有你，背后绝对没有更恐怖的存在了。”
这是无天穿越带来的信息差。尽管脱离剧本，触发了隐藏剧情，但无天可以确定，西游记绝不是克苏鲁神话。权与力的棋桌背后，没有什么不可言状的邪神和大恐怖。
正如前世那位著名演员所说，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什么天外来客，什么域外战场，什么天地孕育的邪魔，什么一口吞下三界的宇宙清道夫，什么不可直视、不可观察、不可描述、不可定义、不可接触的触手怪，都不是吴承恩笔下西游记世界观里应该存在的元素。
所谓定数，并不是一个具备思想的实体，反而只是一段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尽管太上老君拥有世界权柄，尽管他反复强调，自己是定数的同伙。但不管太上老君与三界意志有怎样的牵扯，他逆定数而行事。都是不争的事实。
八百年前，定数创造了齐天大圣孙悟空，推动了祛道兴僧的西天取经，强大如太上老君，不也同样无能为力？
老君不明白无天哪里来的自信，他只是冷冷一笑，依旧在虚张声势：“无天大仙，你何以骄傲至此，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不是天，乃气也。太上老君，你听好了。”但这位道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无天激昂的声音粗暴打断：
“我无天，比你，更，懂，天！”
随着无天的霸道宣言结束，反击开始了。
太上老君忽然发现，自己以无数神符牵引天地之力，铸造出可炼化一界的熔炉，居然无法再困住无天。这魔头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径直向炉盖方向飞去，便轻易挣脱出了这火焰地狱。
下一刻，无天祭出紫色的元神黑莲，朝着太上老君罩去。太上老君以金刚琢抵抗，神通和法宝剧烈碰撞着，空间在剧烈颤抖，整个天外天都被蕴含昏天灭地威能的紫青二气笼罩。
这般恐怖的战场余波，三清四御之下，只怕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两位三界至强者的战斗，恐怖如斯。
斗法一时陷入僵局，无天没有着急分出胜负，而是忽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对着太上老君问道：“老君，我有一事不明，你既身为道祖，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哦，大仙说来听听。”太上老君也随口答应，霎时间，仿佛二人不是身处你死我活的战场，而是两位好友坐而论道。
“你到底是男是女？你和女娲究竟是什么关系？”无天用平淡的话语道出了这位道祖隐藏最深的密辛，让太上老君顿时手脚发凉，如坠冰窟:
“从开天辟地三界诞生之日起，你就是女娲，还是只是这一个轮回纪元里，你窃取了女娲的身份和功绩?”
无天的推论，是从三百年前平顶山一难中，身为老君童子的银角大王见孙悟空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法宝，解释紫金葫芦的来历时的对话中得出的。
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补到乾宫夬地，见一座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却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者。
回忆当初这场定数之下的代理人战争，老君借出五大法宝，的确是下了死手。而玉帝为了与之抗衡，也给了孙悟空全部的支持。
为了帮助孙悟空哄骗精细鬼、伶俐虫手里的紫金葫芦和玉净瓶，玉帝前一句还在抱怨泼猴无理取闹，下一句便直接同意了孙悟空的要求，发问“天可装乎”。而采用的方式，则是借北方真武大帝的皂雕旗。
真武大帝是铁杆保皇派，自然是要支持玉帝。皂雕旗，本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军旗，所谓借旗，更像是影射借出了兵权。
事实上，西游记中的太上老君，窃取的还不止是女娲一个神格。
在隐雾山一难中，孙悟空嘲讽南山大王时曾说，“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太清之右”。根据孙悟空的认知，连盘古大神的功绩，也都归属了这位道祖。
不过既然这个秘密人尽皆知，此时反问，已经毫无意义。况且，开天辟地一事，无天早已窥破。
“你是怎么知道的？”太上老君故作轻松地问着，但他的神态已不似之前云淡风轻，笑容敛去，面色铁青，杀气弥漫。
“你的童子银角大王，当年在金顶山说漏嘴了。”无天淡淡回复。
“也对，大仙有洞察三界之能。”太上老君夸赞了无天一句，目光却越来越冷，如果那个秘密也被他知晓，那这无天，就真的留不得了。
“调动三灾的权柄，是补天后获得的？”无天轻抚着下巴，看似在思索，实则是挑衅：
“既然你是女娲，那人，也是你造的？”
“这是自然。”
“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看来老君所图甚大呢。所以，你用的什么法宝来造人？”
太上老君默然无语，只是周身法宝悬空，道术沸腾，他知道，必须要拼命了。
此子，双倍零容忍，断不可留。
“可是用的，那女儿国的子母河河水……”
“无天，你若戳穿秘密，我便与你不死不休。”说完，再没有道祖的体面，太上老君如同一个杀红眼的凶徒，终于施展出最后的底牌，不顾一切朝着无天杀去。
同时有些中二地呐喊出了自己的功法：“造化会元功。”
看着破防的太上老君，无天知道，殊死一搏的时候到了。
是的，这位道祖才是西游记世界里迈出最远的存在。背负着这般因果，只怕所图之大，亘古未见。
西游记最大的秘密，其实正是写在了开篇。便是太上老君压箱底的功法，也是在开篇定场诗中提到的。
西游记这个神话世界的终极规则，便是世界的周期性毁灭和重启。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再去五千四百岁……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又五千四百岁……到此，天始有根。再五千四百岁……天开于子。又经五千四百岁……至此，地始凝结。再五千四百岁……生人，生兽，生禽，正谓天地人，三才定位。”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每过一元，世界便会自然终结。
因此，长生不老，正是西游记世界中最大的陷阱，所谓长生不老，也仅仅只是在一元中长生不老罢了。
西游记中最出名的长生不老药，当属蟠桃。那蟠桃的功效是，“中间的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的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局内人谁会想到，天地日月并非永恒，寿命仅仅不到十二万九千六百岁呢？
这便是太上老君不死不休也要阻止无天说出的秘密，他是跨纪元的存在。这位长生不老的道祖，是上一元活到现在的人物。
正因如此，天地初开三才定位的时候，他才得以自称开天辟地之祖，并幻化女娲之名，早早占领了那条神秘的子母河。
当年的西天取经路上，唐僧与猪八戒刚刚吃下子母河水，不上半个时辰，便腹痛难忍，用手去摸，便似有血团肉块，不日便要生孩子。
如此高效的生育方式，若是再加上一国的女人，岂不正好是一个制造人类的工厂？
生育之后，留下一定数量的女婴做流水线工人继续投入生产，其余女婴和男婴则全部带走。既造人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同时也散播了道教的信仰。
在女儿国国民007福报的辛勤劳动之下，繁衍出一个人间，便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因此，在世界重启的时候，谁掌握了女儿国，谁就掌握了天下人口。
这便是所谓的先发优势和赢家通吃。在大闹天宫和西天取经之前，太上老君为主的道教，才是三界真正的主人。所谓玉帝，当年不过是他推到台前的傀儡。
但物极必反，道教对权力的垄断，终究会招来反抗。一场定数之下的西天取经，玉帝和如来强强联手，终于还是从太上老君手里，分走了大块的蛋糕。
不过，祛道兴僧可以忍，但女儿国，便是这位道祖的逆鳞了。
八百年前西天取经路上，唐僧师徒即将进入女儿国时，太上老君迫不及待派出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青牛，和自己最强的法宝金刚琢。
在不敢矛盾公开化的局面下，背后的两位至尊到底是没敢在女儿国撒野。
这也正是无天的底气所在。太上老君虽然很强，但绝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三界重启也好，补天造人也罢，太上老君都只是顺应着定数而行，这才迎风而起。
三百年前西天取经的事迹早已说明，他不是定数的对手。
而三百年后，当太上老君意识到定数可能会被修改，不能承受这三十三年失去权与力的代价，而再次站到定数的对立面时，也不过是在螳臂当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