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艾琳，艾琳
北境，基特城。
城南的杂货市场旁，一间有些狭小的院子里，有位少女正斜侧身体立于院中，手持步枪，对着院中的木头垛把。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手持步枪对靶的简单动作，却带上了难言的锋锐之势。
她冰蓝色的长发披于脑后，颜色梦幻而绚丽。
如果侧转过来，能够注意到女孩的容貌——
白皙若雪的肌肤，大而有神的莹紫色眼眸，鼻梁挺翘，唇瓣小巧，脖颈修长，更有修长而分明的双手，已经足显窈窕的身体曲线。
那不用说，绝不会有人吝啬了称赞。
只是有些令人奇怪的是，明明眼下已经是初冬时节，且北境的冷远胜过南境，这名少女却衣着单薄，甚至于额头上还有微汗冒出。
“艾琳，你已经拿着木头枪对靶一个小时了，雪都飘下来了，还不觉得冷吗？”有声音忽然从屋内传出，听上去有些无奈。
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位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胡须灰白，却相当精神的老头。
他手里拿着柄铁匠锤，再加上身上衣服的脏污，一看就是位有了不知多少年锻打经验的老铁匠。
“肯特爷，我这就来。”艾琳闻言没再坚持，将枪收好，走进屋内。
在北境，蒸汽步枪这种高端玩意儿，现在压根就还没出现。
哪怕所谓的火铳，那也起码是王国的上等兵士，或者是神枪手才能拿到——当然，军事学院里面也有。
所以艾琳手上，也最多只有木头枪模型而已。
随着少女跨进屋内，关上大门，肯特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木枪上停留许久，终于又叹了口气，“怎么说，想法还是没变？”
少女轻轻点头，“嗯。”
肯特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脸上神情并没有出乎意料，但到底还是有些气急败坏，“艾琳，小艾琳！”
不是我说什么，穷苦人家的男孩子跑去参军，有本领一点的去上军校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去考军校？”
“不知道咱们北境的军校明面上说是男女都收，实际上这十几年来，真能进入军校的女人用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肯特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看起来恨不得用手里铁锤去敲敲女孩的脑袋，让她把想法改回来。
“那我……还能干什么？”女孩一时默然，好长时间才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肯特，“肯特爷，我总不能跟着你当铁匠吧？”
肯特一下噎住。
王国里的女士兵很少，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铁匠嘛……
不好意思，女性确实可以做点伤员护理的事情，但打铁……
这也就不用多说了。
半晌之后，肯特还想开口，却看见少女望着自己，目光认真，坚定，“肯特爷，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想去军校了。”
“我知道，我知道。”肯特终于无奈，狠狠按了下额头，“随你吧，我管不了你！”
说完，这老爷子像是生闷气一般，扭过头，望着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炉，就那么一句话不说，顿在那儿了。
艾琳也不以为意，只是转过身，重新推开屋门，“我去杂货市场转转，很快回来。”
肯特闻言，没有任何惊讶。
他收养了艾琳，自然知道少女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去城南的那片杂货市场去瞎逛。
一天逛一次不够，最多的时候，恨不得每个小时都去看一眼。
“哎！”肯特忽然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小艾琳，今天天冷，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去酒馆里带点酒回来？”
少女霍然转身。
老肯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个星期都没喝了，就许你肯特爷爷今天喝两口？”
艾琳这次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过身就出了门。
就当老肯特唉声叹气，以为自己这酒瘾又得憋着时，他却听到少女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知道了。”
老头儿当即眼睛一亮，连抡铁锤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
杂货市场。
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本地猎人打来的猎物，走私商人带来的商品，偶尔还有黑市摊贩出现，带来些上流社会才能有的玩意儿。
少女漫步在市场积了雪的道路上，神情淡漠，步伐缓慢。
她已经回到基特城两年，也在基特城等待了两年，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她想等的人。
雪渐渐大了起来，漫天飞舞，几乎要遮蔽视线，让人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
望着周围愈发白茫茫的一切，一幅艾琳想要忘却，却怎么也无法忘却的画面，又如幻想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也是在漫天飞雪之中，地上满是泥泞，有个男人背倚着石头，脸色苍白，咳嗽不停。
她想要向前，靠近那个男人。
那个叫作夏恩的家伙。
可她甚至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
时间渐渐久远，她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却渐渐开始遗忘他的模样。
少女轻轻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摆脱这幻像。
“小艾琳，你怎么大雪天还来杂货市场乱逛？”有人声从一旁的店铺里传来，带着一丝丝关切。
少女转头望去。
是老肯特常光顾的废金属商人克兰。
“我去给肯特爷买酒。”少女随意应声。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不肯说，都两年了，天天来杂货市场瞎逛，又不见你买什么。”克兰摆摆手。
艾琳压根没理他，就要继续前行。
“哎，小艾琳，我这有件事跟你说。”克兰招了招手，“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如果有人打听风雪草的话，就跟你……等等，这么急干什么！”
克兰没法不停，因为刚刚还转头要走的少女，直接就从窗口一个侧翻进了店铺。
“快说。”少女拍拍衣服上的积雪，催促道。
“哎，你克兰大叔我还冷着呢，等我再烤烤火……等等等，别激动！”克兰刚想伸手在壁炉边暖和暖和，就看见艾琳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在手里轻抚锋刃。
“知道了，我说。”克兰见状，再不敢卖关子，说得相当干脆，“先前我听过来的客人说，有个小伙子在酒馆打听风雪草的消息……”
“喂喂，我话没说完呢！小艾琳你跑那么快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