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于是，她决定走上歧路
在鲍德温眼里，奥利维拉，大概可以用三个短语来形容。
锐气逼人、才气过人、容貌照人。
但凡知晓她的，无人会否认，在圣教中，她注定会是现在，以及未来最闪亮的那颗星。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在她的讲述中，那个“他”笨拙又聪慧，迟钝又敏锐，时而怯懦，时而又胆气过人。
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特质，和所有人性的弱点，似乎都能在他身上体现。
而每次奥利维拉提到他，虽然尽力掩盖其中的思怀和想念，但总是会有些黯然神伤的意味。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她话语中的意味，像是遇到了那个“他”。
她受到了打击，然后做出了什么决定。
鲍德温的思绪不停，而奥利维拉心中想法却更加澎湃。
虽然夏恩被魔女带偏了前进的方向，虽然奥利维拉坚信，他依旧是他，不会丢掉那些如金子般闪光的品质。
虽然在时空秘境中接触时，那魔女相当重视夏恩，短时间大概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她不能容忍这些。
前一世里，她没能保护好夏恩，没能除去所有威胁，甚至拱手把他让给了别人。
也是因为这样，夏恩最后才会落到跌落超凡，消失不见的结局。
所以，在这新的世界里，她早就暗自下定决心，想保护他，就要碾去所有的危险。
只是，她本打算顺其自然，借势而为，稍微多花些时间，来完成这个目标。
但现在看来，只是那魔女的存在，就告诉了她一件事——如果按照前一世的路去走，恐怕当她来到命运的分岔口时，仍旧不会有改变命运长河走向的能力。
或许……也会有，但按照曾经的道路，那需要倾尽她一生的时间。
奥利维拉，并没有那样的余裕。
但她仍旧有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是前一世里，夏恩激烈反对的那一条路。
而现在，她必须走上这条路。
她没有时间。
她需要力量。
一念至此，奥利维拉站起身来，长出口气。
而等到呼气出尽，她的面庞上再也没了先前的彷徨神伤，只剩下淡然中的坚定。
既然已经决定，她就要拼尽全力去做，哪怕会违逆夏恩的意愿。
因为，她只想拯救他。
全程看到少女的神情变化，就算鲍德温再迟钝，也当然明白奥利维拉已经下定决心，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鲍德温，我有最后一件事，想拜托你完成。”面对眼前的铁面人，奥利维拉停顿了片刻，然后轻声开口。
最后一件事……
“奥利维拉阁下……”铁面人咀嚼着她的话语用词，感受着其中越来越浓烈的孤独意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离开英普瑞恩，然后前往北境，前往比南附近，找到一个叫作夏恩的家伙……然后尽你所能，保护好他。”少女的语气难得温柔，“这也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夏……恩？这就是阁下经常念叨的……”
“对，没错，就是他。”奥利维拉释然地笑了笑，“别担心，他为人很好。只是他身处的环境，身边的人，或许……会让你有些难办。”
“我自然愿意尽全力完成阁下的请托，可王都这里……”铁面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还有梅里奇先生，他知道您的决定吗？”
铁面人知道王都里，有人因为奥利维拉的态度，一直对她有所图谋。
也知道梅里奇的存在，知道他对于奥利维拉这孤家寡人所持的忠贞。
可她更加担心，梅里奇会因为心中的信念，对奥利维拉未来的决断产生不满。
“……他会知道的。”奥利维拉沉默片刻，“所有人，很快就都会知道的。”
“如果梅里奇想要离开我，我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话语出口时，她看上去有些落寞。
但很快，她就收起神情，重新看向面前的铁面人，“去吧，鲍德温，早些出发。也算是替我履行……我应尽未尽的职责了。”
说完，她不再停顿，而是向前径直推开小屋的大门，缓步而出。
看上去对小屋内的一切都不再留恋。
鲍德温站在她的身后，怔怔望着眼前沐浴在夕阳中，渐渐走远的少女。
“对了，还有一件事。”在温暖的阳光中，灿金漫身的奥利维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鲍德温，“务必记住。”
“阁下，您说。”鲍德温回过神来，立即应声。
“我知道……这幅铁甲是你用来保护自身的武器。”
“但等到北境，只要在他的身边，或许你可以脱下这幅铁甲，用真正的自己来感受这个世界，感受一切。”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只是个小小的……建议。”
奥利维拉轻轻松了口气。
“在他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器，不需要那么多的自保，他会尽力挡住所有从外部袭来的威胁，尽可能留给身边的人，一个安稳的环境。”
“只是，也是因为这点，他会过于苛责自己，过于注重把那些本不该他背负的事情承担起来，所以……等到那时，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他。”
说完，奥利维拉再不停留，扔下鲍德温，向着王都城市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鲍德温，微微抬头望向夕阳，却又用覆着铁甲的手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余些许钻过指尖缝隙，洒落在他的身上。
“用真正的……自己吗？那个夏恩，居然会让奥利维拉阁下，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或者该说是她，喃喃自语的声音逐渐褪去了机械的色彩，只剩下一道清脆的女声。
“只是，如果奥利维拉阁下……这么说的话。”
下一刻，她陡然握紧拳头，将剩余的夕阳握在手中。
然后便倏然转身，走向了与奥利维拉不同的方向。
从真正清醒过来后，她一直停留在圣王国，从未前往过其它地方。
眼下，既然有奥利维拉的请托，又有那个让少女一直念叨在嘴边的夏恩，她的内心也忽然蹦出了些许好奇。
“愿您诸事顺遂，阁下。”她的声音流淌在风中，却无能传向奥利维拉的方向，只能随四周的风被忽地吹散，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