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梦
“那就是凯撒？”路明非低声问道，
“对，帅不帅，学院里后援大半是他的。”芬格尔得意的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
路明非眼皮塌下，瞪着一双死鱼眼，一阵无语，不知道他骄傲个什么劲，又不是他的后援会。
“你这是什么眼神。”芬格尔耸耸肩，“我也是学生会的，我们老大后援会多，粉丝多，不就是我们这些小弟后援会多，粉丝多。”
“你？”路明非上下打量着芬格尔，嘴里啧啧有声。
芬格尔一拍桌子，“什么意思，我们新闻部好歹也是学生会之一，在卡塞尔那也是至关重要的。”
一声高喊，将凯撒茫然的吸引，他一脸疑惑，他的学生会什么时候有这个裸男，入会标准可只是后山裸奔，学生会成员会清场处理，只是有种仪式感的庆祝，可那也不是在校园里裸奔啊。
面前这家伙怎么回事，是楚子航那个副手兰斯洛特弄的舆论战？
把这个家伙偷偷塞进了学生会？
“芬格尔，你在干什么？”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内回荡着，配上那面罩没挡住的半张狰狞面庞，显得恐怖又压抑。
芬格尔连忙站起来胡掰道：“我只是可惜我们学生会的没能到现场一起帮忙，后续我一定要为这次任务中英勇的各位执行员们写好报告，让各位学生们知道他们的荣誉与付出。”
他说得严肃，路明非在一旁听得浑身痒痒，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两人却因为奇迹般的因为性情相投而十分了解对方，此时的情况就像是和你一起上课开小差的损友被老师点名背诵，你正幸灾乐祸偷笑的时候，他一脸认真的将老师的题目解开，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简直是比见了鬼还要阴间。
凯撒听着直点头，这个裸男看来真是他学生会的，只是爱好特殊而已，算了，这个学院本就疯子多，爱好奇异也正常吧……
“唉。”施耐德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灰色的眼睛迷蒙，“是啊，要是能到达就好了，歌颂确实很重要，记忆是很好的生命。”
控制室内没有人再说话，芬格尔也乖乖缩回电脑后，尽量用被子包裹住自己，降低着存在感。
没有人知道现场的情况，担忧在未知中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成功，期待同伴的成功。
寂静让人沉闷，空气仿若凝固，将时间拖慢至众人眼前缓缓移动跳动。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巨大的屏幕突然亮起，昂热出现屏幕中央，身后是明亮灯光打出的水面，一头巨大生物正浮在水面，有人在打捞。
所有人立即起立，他们看着昂热黑色西装上异样的深色，眼中满是尊敬。
“各位，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探索的执行员成功撤退，还在三峡击杀了一头龙，完全体的龙，曼斯教授昏过去之前让我感谢你们。”昂热的声音平淡，语气也是平淡，可就是这种平淡的话语，却让所有的情绪在此刻点燃。
众人欢呼庆祝，他们跳起对撞、击掌、拥抱，甚至有人跳起了舞。
他们泾渭分明，分别围绕着凯撒和楚子航。
只有三个人例外，暗红色的长发女孩靠在墙上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吹出个泡泡。路明非和芬格尔缩在角落，只求衣冠不整不被发现。
而在欢呼中，昂热也露出了笑容，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不起眼的角落，路明非也刚好抬头看他，他依旧微笑着道：“路明非，曼斯教授特地让我单独感谢你，他说他要谢谢你的灵视这么及时，他说他一定想办法赶回去参加你的3E考试。”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像是排练过一般同时鼓掌，掌声热烈而真诚。
路明非挠挠头，感觉丢脸丢大发了，本来穿着睡衣混迹在这群西装革履的家伙里就麻烦，现在更麻烦了。
好在他从来就不是个在乎脸面的，没皮没脸笑道：“会的会的。”
“嗯，祝你自由一日玩得开心，我期待亲手将校长奖学金挂在你的名下。”
众人掌声更加热烈，芬格尔咧着个大牙挤在路明非身旁，一幅好兄弟的模样。
其乐融融。
古德里安教授更是兴奋得不能自已。
这可是他的评职机会。
路明非下意识挠挠头笑着，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练习空间的群架更多人尊敬又热切的看他，他已经习惯了。
“解散。”施耐德教授不管众人反应，只是看着屏幕角落露出的肢体残骸，怔怔出神。
众人有序解散，都尊敬地向屏幕上的昂热挥手致意，俨然一副深受学生爱戴的样子。
这让路明非想起了仕兰中学的老校长，上次的百日誓师大会演讲可谓让人感动热血，那也是位好校长，当然，如果他不向初中和小学推荐到学校演讲卖书的人就更好了。
……
“哥哥……”
轻声的呼唤，那是近乎依赖的语气，无论是谁，都会为这呼唤而感动，然后抬头帮忙寻找那位“哥哥”，最后让开道路，看着他们团聚。
前提是没听过几次。
老唐有些无奈的睁开眼，他已经做了关于这个男孩的梦很多次，多到他数不清。
他找过心理医生，没用。
又找了精神科医生，人建议他住院，这是精神分裂。
老唐怎么会承认，又找了牧师，他带着老唐在教堂祈祷了数天，最后被冠上恶魔的名头赶出来，牧师说上帝不会饶恕他的。
老唐迷茫过，也抗拒过，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
而这声音已经不能让他感动了。
他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男孩。
这次的梦境不再是豪华的宫殿或军营的营帐，也没有任何对话，有的，只是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很大，可老唐只感觉到沉闷的狭窄，沉闷闷的没有任何东西，只剩下他与黑暗。
丝丝缕缕的冷意钻进他的身体，缓缓堆积起刺骨的寒冷，将他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冻住，一切都停止了，只剩冰冷蔓延全身。
他只能随着冰冷沉没，像是沉入水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模糊。
“哥哥。”
又是一声依赖的呼喊，一只手抓住了他。
老唐愣愣的看去，男孩是那么明亮耀眼，无尽的黑暗也掩不住。
男孩正抬头看着他，眼神眷恋依赖。
那眼睛像是春风送暖，将他的寒冷瞬间融化，停住的心脏再次跳动，黑暗也被照耀。
老唐苦恼的闭上眼睛，却还是听到男孩说：“哥哥，我要出去了，会很久都没办法见面了。”
语气悲伤得让人难过，那是足以让人喘不上气的悲情。
老唐实在不明白出去不是很好么，世界这么大，你总不能永远跟着我的梦吧，万一别人的梦更好呢。
他微微睁眼，男孩正垂头丧气，似乎不舍离别。
他叹了口气，挠挠头回道：“是么，能出来也挺好。”
男孩慢慢抬起了头，脸上惊喜，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去找哥哥的，等我，哥哥。”
“见鬼了，我好心好意，你竟然还想报复我，能自由还不赶紧尽情享受，来找我一起穷困潦倒挤几平米的租房么？”老唐苦着脸恶意地想着，可心底升起的悲凉却怎么也甩不掉，他看着这个孩子，那像是乖狗狗一样水汪汪的、可怜的无辜眼神，让他说不出一点狠话。
他那么可怜，像是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狗，还是那种正粘人、依赖人的狗崽子，他正可怜兮兮的想要蹭一蹭主人的手。
老唐这么看着，心里又多了几分同情，忍不住抬手摸上男孩的脑袋。
男孩的脸上立马绽放开灿烂的笑容，那么的乖巧，他还像是一只乖狗狗那样，开心的用脑袋顶顶老唐的手。
老唐看着，叹了口气，“想来就来吧，我在M国纽约。”
他的声音沙哑却温柔，那总是搞笑跳动的眉毛柔顺展开，尽量笑得温柔。
男孩重重点头，却不舍得离开老唐的手，又向上顶顶，抬脸依旧是那乖巧的笑，却少了悲伤。
“我会去的，哥哥。”
这是老唐最后见到的画面，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时，他已经坠落黑暗，不像是刚刚沉没水底，只是同空中坠落，空无一物，寂静无声，静得让人发疯。
直到一点白光亮起，四周猛得变化，他却什么也察觉不到，呆呆看着天花板，那坠落的寂静疯狂还在心头，手脚冰冷瘫软，他就这么瘫倒床上，一切依旧这么寂静。
叮铃铃铃
闹钟声刺破感知，房内的沉寂被打破，老唐瞬间惊得跳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伸手摁在胸膛，感受着跳动的心脏，心脏正隐隐抽痛，一切仿若虚幻，可那浸湿的床单与一身冷汗却证实着这场幻梦。
“干！差点被一个梦弄死，真见鬼了！”
老唐破口大骂，差点被那古怪的梦害死，他狠狠往床上捶了两拳。
可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看着窗外正驶过的火车，哐当当的伴着高昂汽笛声，风带着臭味灌进屋里。
摸着胸膛的手感觉空荡荡，像是缺了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悲伤如同潮水从不知名的地方涌来，填满空洞，最终溢出，再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