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便是人生
“呵~”
山中龙之介自嘲的笑笑，“我执着了十几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可笑。”
“新一，便宜你这童男了，明天早上七点半，到店里二楼，我的卧室，你……”
说着，他眼皮悄然下滑，没了声息。
你倒是说啊，到底想倾诉什么，让我去二楼干什么——等等？！
林新一悚然上前，用手一探，呼吸没了，连忙呼喊道：“岩田大叔，老板他不行了！”说着，他按响呼叫铃。
“彭！”
岩田朔太郎撞开门冲进来，扑在床上，再一次进行急救。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拉开了他，并把俩人送出门口，开始施展专业的急救措施。
林新一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冲击，亲眼见过老太太在自己面前逝去后，他便对死亡带来的恐惧有了些许的抗性。
岩田朔太郎焦急的在走廊里晃来晃去，时不时趴在门上的小窗口观望，却只能看到围着床的医护人员。
不多时，医生走出来，遗憾的对他们摇摇头，里面的护士已经在整理死者的身体。
岩田朔太郎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他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牙齿吱嘎作响，脸上愤怒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给医生来上一拳。
哪怕听老大说过无数次死后的事情，他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
医生被吓退一步，他感觉拳头马上要印在自己的脸颊，牙齿松动的悲鸣都出现在耳边。
“冷静一下。”林新一按住眼神短短时间就长满血丝的岩田朔太郎，他还真怕人高马大又很是壮硕的厨子一拳把对面的医生打出个好歹，连忙道：“大叔，冷静一下！”
好大的力气啊！
在较劲中，他不免为身旁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力气感到吃惊，经过打狗者的职业增益【身强体壮】后，他一直都感觉自己属于大力士的范畴，按照那些中世纪老流氓的记忆，对于发力技巧和如何制服同类也略有心得。
但即便是这样，光是使用蛮力，岩田朔太郎还是差点把他给推开。
恐怖如斯。
“抱歉。”林新一几乎是用抱的才拦住岩田朔太郎，张口致歉。
医生摆摆手，道：“没、没关系，死、我是说病人后续的事情会有那边的人过来找你们洽谈……”他想说的死者和殡仪馆都在看到对面中年人愤怒的面孔后马上换掉，说罢迅速离开走廊。
无缘无故遭受到患者家属的恐吓，离开之后大概率会骂娘吧。
不管怎样唾骂，林新一都表示理解，这不就是纯纯的医闹么，如果不是医闹的人是自己认识的，他大概会完全站在医生那边吧。
“新一，放开我吧。”岩田朔太郎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便没有人拦着他，他大概率也不会动手打医生，大概率是推搡到墙上发泄一下怒火，捶打墙壁什么的？
以他在指定暴力团的经历来看，真要打起来的话，一定是奔着打死去做的吧。
情绪激动的人逐渐安静下来，之后事情就繁琐且没意义详细描述了。
先是俩人跟着把面色平静、死前甚至还在微笑的山中龙之介送进灵安室。
然后在林新一的陪同下，岩田朔太郎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商量好将遗体送往殡仪馆的时间，日本法律规定，火葬必须在确认死亡24小时之后，因此遗体必须要从医院移送到殡仪馆安放到明天下午。
护士们为死去的山中龙之介擦洗全身，换上了一身他自己生前选好的和服，安静躺在床上看起来还是挺帅气的。
一个多小时后，殡仪馆的车辆过来，移交尸体时，六七个给山中龙之介送过药品、做过护理的护士，包括医生全部都在停车场鞠躬送行。
还真别说，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服务态度绝对可以的，对得起高昂的费用。
岩田朔太郎和林新一也陪着到殡仪馆，由于山中龙之介是病死的，外表看起来和活着的人睡着没什么区别，不需要化妆之类的，不过考虑到毕竟现在是盛夏时节，还是送进和冷库差不多的灵安室中。
忙完所有的事情，时间都到了夜晚七点多，夜晚吹拂的风更为闷热。
汗流浃背的林新一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根冰棍和两瓶冰水，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坐在外面阶梯上的岩田朔太郎还在发呆。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把冰水和冰棍递过去。
俩人就这样在路灯下，安静的嘎吱嘎吱嚼着冰棍。
“我从小就很笨，脾气又不好，家里人都不喜欢我，父亲、母亲、两个弟弟，我没有朋友。”岩田朔太郎率先打开话匣子，“只有山中老大不管做什么都带着我，我也都听他的。”
“我们两个到东京来打工，我打了勒索我们的雅库扎……”
“山中老大只能带着我加入日谷组。”
“后来我们离开黑道，过上平静的生活……”他哽咽了一下，“就算穷一点，没有女人、孩子也好，就这样安静的生活着，我都满足了。”
“为什么，山中老大要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
岩田朔太郎双臂环抱着膝盖，埋头啜泣，他不再愤怒，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与往日每次懊悔、难过的痛哭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那个会在他悲伤时拍着他肩膀、喊他一起去喝酒的男人，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林新一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仰头看着天空，他没有过去安抚岩田大叔，因为他知道，对方不需要他。
听起来，山中龙之介和岩田朔太郎的故事并没有多么跌宕起伏，平静、无趣，用寥寥几句就能够概括的大半生，以草率又简单的癌症作为结局。
但这便是人生吧。
许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环境，总有人过着平凡、简单的一生，草草结束、戛然而止才是常态。
正如他上辈子莫名其妙被富婆捅死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新一感觉今晚的星月格外的明亮，他平静的想着。
【在这辈子，我会走上怎么样的人生，又会得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