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伦理惨剧
“毁我花瓶，你赔得起吗？”李道玄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到李文身前，一把将她头上的斗笠扯了下来，“装神弄鬼，老夫倒要看看你是谁？”
李文原本背对李道玄，闻言缓缓转过身，死死盯着父亲。
“啊？”李道玄大惊，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李道玄就像是见到鬼一样，惊恐地指着女儿。
李文嘴角带着冷笑，扬着下巴不说话，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父亲。
这时，从侧门里猛地冲出一个妇人，几步跑到李文身前将她一把抱住，忍不住失声痛哭。
“儿啊，你怎么回来了！”
“娘……”李文一年来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和母亲抱头痛哭。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李道玄脸色数变，终于还是换上了一副凶恶模样。
“你还有脸回来！”李道玄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强行将母女二人分开，“你知不知道，你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李道玄越说越气，双手紧紧扣在李文的脖子上。
李夫人吓得连忙抱住李道玄，拼命去扯他的手臂。
“你疯了？快松手！”
李文并没有挣扎，只是流着泪冷冷地看着父亲。
向问天上前抓住李道玄的手臂轻轻一甩，李道玄蹬蹬蹬退出好几步跌倒在地。
“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何必如此？”向问天冷冷地看了李道玄一眼，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文，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文惨然一笑，绝望地看着向问天：“这下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来了吧？”
要不是这两天袁守诚专门找她谈了一次，只怕打死她都不想再踏进家门一步。
“我怎么生下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不想着报答父母，反而想尽一切办法拖累全家？”李道玄指着李文大骂，“难道你一个人的婚事，就抵得过阖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吗？”
李道玄不依不饶，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怒吼。
李夫人看看女儿，又看看丈夫，迟疑了片刻，还是垂着泪走到李道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李文没有去看父母，泪眼朦胧地看着向问天。
“我的事你应该从百骑司那里了解了一些，但许多细节外人都不清楚，今天索性敞开了说个明白。”
“你给我闭嘴！”
李道玄又是一声怒吼，可李文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贞观八年，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派遣使者进京，想要求娶大唐公主，被陛下一口回绝。”
“去年年初——”
贞观十年春，吐蕃那边传来消息，松赞干布集结大军准备对吐谷浑用兵，其背后用意却是直指大唐，而矛盾的根源便在于贞观八年求亲被拒。
为了这件事，李世民特意将李道玄召进宫，问他有几个女儿。
李道玄一听就懂了，不敢隐瞒，说自己的长女李文刚满十六，尚未婚配。
李世民也没有说别的，只是让李道玄给女儿请个好老师，好好教导。
回到家，李道玄把这件事跟夫人一说，夫人立刻哭得死去活来，要丈夫去跟皇帝求情，不要把女儿嫁到番邦。
李道玄虽然也舍不得女儿，却能体谅朝廷的不易。
大唐自建国以来，便一直与异族打个不停。
大唐将士勇猛善战，可连续十几年不间断的用兵，实已到了民力疲乏举步维艰的地步。
为天下计，为大唐计，为黎民计，如果只是和亲，就能换来西南边陲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安宁，他李道玄愿意献出自己的女儿。
可是李文不愿意！
凭什么大唐安危要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凭什么为了天下，就要牺牲自我，嫁到野蛮荒芜的高原？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不懂什么大道理，更不是书中记载的那种舍身取义的英雄，她只想简单快乐地过完一生。
再者说，那么多宗室子女，凭什么就一定得要是她？
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不选一个愿意去和亲的，非要死皮赖脸地盯着自己？
李道玄很无奈，先是跟女儿讲道理，见道理讲不通就打感情牌，但李文铁了心不嫁，甚至以死相逼。
李道玄没办法，只能将李文禁足，又安排了十几个健壮女仆看着她，反正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只等陛下旨意什么时候下来。
父女二人因此生出极大的仇怨，随后不久，便发生了闹鬼以及黄狗说话的怪事。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都是你那乳母所为。”李道玄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连连，“你瞎折腾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杀婢女，为什么要说那句抄家灭门的蠢话？”
“我没有！”李文否认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迟疑，“闹鬼一事我毫不知情，乳娘怎么可能会是魔物？全都是被那妖僧诬陷的！”
“女儿，千万别乱说，茂杰法师可是得道高僧啊！”李夫人大惊失色，连忙出言制止，双手合十不停告罪，“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娘，你知道那妖僧第一次见我是什么眼神吗？”
李夫人一愣，摇了摇头。
“爹前几年纳妾，喝醉了酒，圆房时就是那种眼神。”
“混账！”
李道玄大怒，又想冲过来打女儿，可才走出两步就见向问天侧了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茂杰法师出自大兴国寺，佛法精湛修为精深，年纪轻轻便被举为雍泉寺住持，岂容你一个姑娘家信口雌黄随意污蔑？”
大兴国寺是当今天子登基后兴建的，可以看做是李唐皇室的家庙，难怪李道玄会去找茂杰而非袁天罡。
“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自己的女儿？”李文近乎歇斯底里了。
“要不是你后面编出那句谶语，我又怎么可能对你如此失望？”李道玄的话更令人吃惊。
向问天一愣，诧异地看向李文。
阴阳逆转，山河倒置。一四成神，二主无头！如此大逆不道的文字居然是李文写的？
李文脖子一拧，大声抗辩。
“当时，那妖僧非说乳娘是魔物，我苦苦哀求，你们有谁相信我，有谁肯帮乳娘一把？”
“在乳娘被妖僧活活烧死的那一刻，我就恨透了这个家，恨透了这个泯灭人性的大宅院。”
“所以在第二次闹白毛僵尸的时候，我就想，要闹就闹得大一点，最好把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全给毁掉！”
“没想到白毛僵尸挺聪明，还真就把我写的谶语给念了出来，哈哈哈！”
李文此时已经有些癫狂，边说边笑边笑边哭，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恨意。
“既然承认谶语是你瞎编乱造，为什么不敢承认小姨娘也是你害的？”李道玄气得浑身发抖。
“我早就想杀那个贱人了，可惜我做不到。”李文面容扭曲，“不知哪位好心人帮忙，把她变成了白毛僵尸，真是痛快！”
“你个畜生！”李道玄再也按捺不住，挥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向问天叹了口气，正要伸手阻拦，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