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摔的细碎
阁楼没有开灯,四四方方的房间被无形的气压所控制,林北北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吊顶,双手吊垂在身体两侧。
心跳如鼓,呼吸好像被堵塞变得困难,身体也密密麻麻冒出冷汗。
怎么会这样?
意识告诉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可是,她不能走。
买家约好的画还有一个月要交稿,她如果现在放下了手中的笔,怕是很难再拿起来了。
手机屏幕被app通知点亮,微光在封闭空间里显得十分弱小。
已经下午六点,林北北拿起滑过烦人的通知。
来自陈池的短信安安静静躺在手机里,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北北,我听萌萌说你回家了,我碰巧来南城办事,有件事想找你聊一下,你看方便吗?”
不想见,但万一有什么事呢?
黑暗中电话忙音很久,在林北北马上要挂断的时候接听。
林北北:“阿池哥,不好意思,我今天都在画廊画画,没顾得上看手机。”
还好接通了,听到她低沉的声音,气息虚弱,状态不太好。
可现在,至少告诉他她没有意外发生。
陈池手握方向盘一点点收紧,嗓音轻缓:“不碍事,我这里马上就忙完了,你看哪里方便,我们见面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北北终于道:“一小时后,中苑顶楼的餐厅见可以吗?”
“好。”陈池秒应答,又收起急切,温声道:“路上注意安全,一会儿见。”
中苑大厦一如既往的人少,中部透明圆柱形直梯上上下下,林北北脚步承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看向电梯里部。
黄色旗袍的女人身材苗条,和金小昕的打扮很像,林北北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她手中牵了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两人说说笑笑进了电梯,真的是金小昕,身后还跟了位肩上背着书包的男人。
应该是一家三口吧。
林北北到时陈池已经点好菜候着了。
林北北落座冲他笑笑:“对不起啊阿池哥。”
她还是那样的温婉大方,看不出过多的情绪。
陈池眉眼微挑:“怎么每次开口和我说话,你都在道歉?”
“在南城还要让你等我这么久,不好意思。”
不知不觉,林北北垂着头,只觉得自己失败,哪哪都做的不尽人意,现在的她老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工作是,喝醉酒也是……
“上次看过你海岛图稿,我们公司想买下来,条件你来开。”陈池开门见山,将授权转让合同推给林北北。
桌上白纸黑字的东西上写着大大的失败两个字,这也让林北北看不到它的半点以后。
算了,放在自己这里也是废物,白占内存。
放过,对她来说能好点。
林北北盯着文件摇摇头,陈池以为她不愿意来着。
空气停止,前后不过两三分钟,她翻过合同,在最后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合上推给了对座的男人。
“你们定就好。”林北北看向对座的男人。
他,眉眼冷清,闪过一丝吃惊,身体微微向前,白衬衫依旧一丝不苟。
那双鹿眼看向他,清澈,单纯,柔声又道:“我相信你。”
陈池笑了笑,算是欣慰:“我听萌萌说,你暂时想休息一段时间,要继续画画吗?”
“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想…先静静心。”
眼神飘忽不定,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一个地方,迷离空洞,她好像很不好。
他喉结上下滚动,很不自然道:“以后不管听到什么有关于一些不好的话,都不要听,不要想,好吗?”
林北北恍惚,且不明所以,只好木纳的点点头。
服务生上了菜,打断了两人。
陈池道:“我点了沙拉,小蛋糕,还有牛排,营养均衡,看看你想吃什么,我们再加一点。”
西餐刀握在手中,很重。
她拧拧抬不起的腕子,指尖浸满一层细汗,咣当一下刀滑落在餐盘,又被她慌乱的窝在手心。
真是该死。
女人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在对面还在用叉子吃草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将牛排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自然的和她的餐盘做了调换。
大脑迟钝的林北北还是一瞬间震了震。
陈池,好像和陈萌口中所说的人不太一样。
“是我不够周到,忘了你画了一天的画,手应该酸了。”
话毕,他又漫不经心道:“虽然我有个妹妹,但你应该没少听萌萌讲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我和她啊,从小打到大的,一个不让一个,所以,有些时候,我可能没有做到照顾妹妹的细节。”
林北北藏着心事:“虽然老听到你们斗嘴,但我知道你很爱她。”
不然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live house在陈萌闯祸之前将人抓走。
夜总是过的漫长,寂寥的窗外路灯早已休息,风从窗口吹进,袭上她穿的单薄的身体,雨悄悄落下打在窗上。
林北北躺在床上,双腿酸痛,眼神空洞对着墙面,一片死寂,直到凌晨四五点才睡去。
凌晨的热搜在雨夜逐渐发酵,一场抄袭风波如暴风雨一般迅猛来袭。
画廊的员工穿着黑色西装套裙在走廊交头接耳,在看到林北北路过时又很快停下假装工作。
他们的动作在林北北眼中和耳朵里无限的放大,她稳步走上阁楼,心中总有东西在作祟。
她惨白的手将画室的门开了一个缝又拉上发出声音来,她轻手轻脚回到楼下,静静靠在墙角。
“网上说抄袭的是不是她?”
“苏总不是一向宣称她有一个天才画家女儿吗?这回是真打脸了。”
“难怪躲回那间小房子了,换我,我早退圈了。”
室外大雨磅礴,嘈杂中带有车轮碾过的声响,林北北咽下憋屈回到阁楼画室,靠在门后,点开近期很少用的微博。
#抄来的天才画家
#舞台设计师抄袭
词条挂在热搜榜上只高不下,她浑身发抖,心早已碎成无数碎片,在舆论的发酵下,又摔得细碎。
她锁了门,将手机关掉扔在一边,重新坐在没画完的画作前。
静默的环境将人的情绪和感官无限放大,颜料,笔刷,笔触飞速,带着宣泄。
身体透支,腰部发出警报支撑不住的塌下,她左手挠上脖颈,一个劲的反复,直到留下大片红痕。
不要听!不要想!与她无关…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催促她,快逃跑,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