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水无波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刘明旺没有急着离开深城，而是打算在附近好好地逛一圈，领略一下旧时代的风光。

同时也放管仲奇自由活动去了。

至于他是去探监，还是去散步，刘明旺就管不着了。

刘明旺问了刘伟福，关于管仲奇父亲的一些事，的确十恶不赦，卖了七八个妇女儿童，有些人到现在都没解救回来。

而有的人倒是解救回来了，但是警察上门解救的时候，被愤怒的村民用粪叉攮死了，等大部队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身上的孔洞不计其数。

这种家伙不死已是天恩，刘明旺对他毫无怜悯，但对管仲奇却有三分同情，但也只有三分。

不过儿子给父亲探监，也是天赋人权。

这天是周日，小马哥放假，刘明旺陪他出来卖股霸卡。

股霸卡的技术原理并不复杂，其实就是用寻呼机接收股市行情的电波信号，然后用单板机转码，通过串行口接到电脑上去。

刘明旺问了问成本什么的，小马哥也没有太掩饰，直接告诉了刘明旺，整套股霸卡的成本大概要一千元，但是却卖八千，其中多出来的钱，就是技术溢价。

初中课本里的小故事在现实中有了淋漓尽致的体现：画一条线1美元，知道在哪里画线9999美元。

在这个大学生绝对是稀有物种的年代，技术真的很值钱。小马哥出这个价格绝对不算狮子大开口。

小马哥带着自己的股霸卡在华强北跑了一上午，但是并没有卖出去。

小马哥在口才方面的确不灵，没什么销售技巧，问他技术相关的问题侃侃而谈，但只要对方在价格方面提出疑问：【凭什么卖这么贵？能不能打折？我多买几台能不能便宜点？我先用折扣价买一台，如果好用再多买几个行不行？】就哑火了。

碰到这种有些刁钻的顾客，他就有些应付不来。

刘明旺看出小马哥现在不想降价，直接出面帮他解围，虽然也没能达成交易，但好歹没得罪顾客，彻底断绝交易的可能，客人留下小马哥的名片，说是要再想想。

最后还是刘明旺提建议——与其在华强北卖，不如去深交所那里贴贴小广告更有效果。

这句话启发了小马哥，二人真的跑到了深交所，在附近打印小广告的时候，引起了附近的一个股民的注意。

那个股民看到小马哥手里的股霸卡，问了两句关于产品的细节，痛快下单，直接现金支付。

小马哥很高兴，直接掏出了一千块钱，递给刘明旺。

“刘先生，不要嫌少，我们见者有份。”

刘明旺把钱推了回去，笑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我之前没怎么接触过技术产品的买卖，所以跟你过来，也算是开阔了眼界。”

小马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刘明旺几乎一整天地陪着自己忙前忙后，关键交易还都是他促成的，一分钱不给的话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两人打了半天太极，刘明旺坚决不要，最后说让小马哥请吃晚饭，二人才达成一致。

小马哥选了一家附近比较高档的粤式酒楼，点了好几个菜，一桌子下来要几百块。

“刘先生，你喝什么酒？”小马哥问道。

刘明旺摇了摇头：“要一杯果汁，我不喝酒，我还未成年。”

小马哥看出刘明旺年轻，但没想到还不满十八岁，于是又问道：“你今年多大？”

刘明旺告诉了他自己的年纪。

十六岁？小马哥一呆，但随后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也放松了下来。

虽然小马哥很感谢刘明旺今天的帮助，但同时，戒备心理一直没有放下，毕竟是昨天才认识的人。

小马哥话不多，但是心思细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总觉得刘明旺对自己是有所图的，但又不知道从自己身上能图什么，自己既不是香港小姐，也不是亿万富豪。

想来，不是贪图自己的产品，就是惦记着自己的技术，所以一直想着和他保持距离，不和他有实质的利益牵扯。

但一知道他的年纪后，立马就放心了。

原来还是个孩子，十六岁，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想想自己十六岁的时候，也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经常花费时间做一些没有利益的事情，包括自己现在也是如此。

少年热血往往就体现在这方面，是骨子里都是冰冷利益算计的成年人理解不了的。

于是连称呼都变了，从“刘先生”变成“明仔”。

“明仔你接下来是要继续读书还是出来做事？”小马哥问道。

“读书，只是偶尔出来帮父母做事，减轻家庭负担……”刘明旺压低声音，“同时也赚些零花钱。”

小马哥笑了，也不觉奇怪，珠三角地区经商氛围浓厚，很多孩子很小就耳濡目染跟着父母开始做生意了，父母普遍也不古板。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影楼。”

“怪不得，所以你才想做PS的汉化，用于自家生意么？”

“不是，我想把海外软件的汉化版作为一个专门的生意的。”刘明旺道，“就像你的股霸卡一样。”

小马哥问道：“这个生意是你家里要做还是……”

“是我自己想做。我父母不懂这个。”

小马哥真是奇了，虽说现在全国上下都掀起一股致富浪潮，让无数官员下海，让知识分子们跃跃欲试，还真诞生不少商业新贵。可没想到连初中生都被这股浪潮席卷了。

自己虽也有创业的打算，但他给自己的规划是三十岁的时候才考虑辞职创业，和眼前这个少年相比……自己还是太谨慎了。

“你懂技术吗？”

“不算懂。只是有些兴趣。”刘明旺说道，“乔布斯也不懂。”

“你还知道乔布斯，不简单。”小马哥笑着给刘明旺倒了一杯果汁，“说实话，我觉得你够敏锐，找到了一个好行业。做这个的确很赚钱，或者说，中国太穷了，在中国人的低收入衬托下，这个行业才显得格外好赚。中国市场对技术产品的需求简直是如饥似渴，但是你年纪太小，这种产品的开发和销售都是很复杂而且竞争激烈的。”

“百舸争流，这个时代没有竞争不激烈的生意，现在保健品生意多激烈，做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其实十五年后，回顾现在，说不定还会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年代呢。”

看着刘明旺平静微笑的样子，小马哥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自信，给一种深水无波的感觉。

小马哥没说话，只是掏出名片和一个电话本，然后在名片反面抄上了一个号码，递给刘明旺。

“这个给你。”小马哥说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同学在广州吗？他现在正在华南理工读研，他是我的本科同学，和我一个班的，技术非常强。如果他愿意帮你，开发层面你几乎不用操心了。”

“比你还强？”刘明旺打趣问道。

小马哥叹了口气：“比我强，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我的学年总评是88分，他是全班最高，92分。他叫张志东，我已经跟他说过你了，什么时候你想做事了，直接打电话给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