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里世界

……

房间里灯光昏暗，

窗外车流和霓虹的影子，被投射在了墙壁上。

身旁于蕊蕊和白天雪沉睡的呼吸声，轻柔而安宁，

司马师看向外面的街道，

灰雾里那些模糊的行人影子，

有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他转过身来，

在两个女人的呼吸声中，走向了浴室，

脚步的响动，在地板上回荡，产生怪异的回音。

走进浴室，

司马师合上门，转过身来，

镜子里，映出了他略显苍白的脸庞。

“……”

他盯着镜中，看起来十分冷静的自己，

那双眼眸里，血光在微微闪烁。

司马师缓缓合上眼皮，

意识，全都向脑中的那柄晋王剑流去，

化作了一道道虚幻的丝线，缠绕在剑身上面。

……

宝剑没有任何反应。

见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将意识化成的丝从晋王剑上解开，转而探向脑海深处涌动着的，那些如浓墨般的黑龙之气。

意识一触碰到这些气息，

它们便立即翻滚起来，

从大脑中涌出，向司马师身体里其它部分流去。

首先，

气息流入了眼眶，

他随即把眼睛睁开，

气息化为无形的能量，与他的视线融合，

“噢……”

他看到的世界，瞬时间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镜子里，

他看到了两重叠加的景象——

现实事物的映像，比如浴缸、盥洗台、顶灯等，出现了扭曲，

他再左右一瞧，

不只是镜子里，真实的四周开始发生同样的异变。

眼前的“现实表层”逐渐剥落，

司马师看见的，就像是表层之下的另一个世界，

浴室的墙壁像被腐蚀了一般，化作黑红相间的血肉，

缓缓蠕动，

仿佛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呼吸。

并且，从中生出了暗红色的血管，粗壮的脉络交错纵横，

每一寸表面都在微微颤动着，像是活体织成的藤蔓，散发出腐烂和潮湿的气息。

整个房间原本的结构依旧在，

但每一样物体，都好似显露出了某种……

扭曲又神秘的本质。

浴室的地板上，渗出同样暗红的液体，

如同血水在缓缓流淌，带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司马师站在其中，

脚下的赤水，泛起微小的涟漪，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阴影，仿若等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镜中自己的双眼，此时发生了变化——

瞳孔中隐约映出一条盘踞的黑龙，

就像来自深渊的幽灵，那龙影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是孤的化身么】

他转过身来，打开门走出浴室，

在黑龙气息加持的双眼里，

客房的其它部分，如床铺、家具等，也全都显出这种“血肉般的本质”，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似乎这个房间从来都不属于人类居住的地方。

司马师的视线环顾四周，

空气中飘浮着一些半透明的粘液，发出难以名状的幽邃光泽，

这些粘液中，隐隐有类似骨骼的虚影，好似某种生物的残骸。

同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了呢喃声，

低沉而晦涩，无法理解，像是道士或和尚的呓语。

【表面之下隐藏着的样貌……】

【现实的另一面，表层世界之下，还有一个……里层的世界】

就在这时，

司马师的双眼里开始刺痛，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荆棘，在他的眼球中生根发芽，刺入了每一根神经。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眼球酸胀，脑部也隐隐作痛，

像是整个头颅，在被某种力量撕扯着。

“……”

他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眼睛，还无法长时间承受这黑龙之气，

不散出去的话……

感觉这股力量要将他的眼球压爆了。

司马师随即闭上双眼，将眼球里的黑龙气息引回到脑海中，

等气息全都流出去，酸痛的感觉消失之后，他再把眼睛睁开。

眼前，

那扭曲的“里世界”，像是被瞬间抹掉了，

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幽光，也马上消失不见。

司马师视线里，四周的现实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房间的灯光温暖而昏暗，空气中有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气味，

刚才所看见的一切，如同一场短暂的怪梦。

【里世界并非幻象……】

【……是真实存在的另一面，隐藏于表面现实之下】

他不由自主地轻声喃喃，

“如果能让眼睛承受得更久，我便能看到更多吧？”

此时，

背后床上传来的响动，打断了司马师的思绪。

他转头瞧去，只见白天雪和于蕊蕊在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俩的目光迷离而空洞，像是还未从梦境中完全苏醒。

“陛下……”

白天雪的声音很沙哑，

“莫……莫要……”

她的话语带有不属于现代的语言韵律，

那古拙的语调，让司马师一下就认出，这是羊徽瑜的“残魄”在说话。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她的头发开始微颤，

那些柔顺的发丝，从她肩头滑下，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她的身体上蠕动、攀附，透着十分妖异的气息。

“唔……”

司马师一惊，

伸手去拉这些头发，

它们迅速疯长，缠在了她身体上，并绕上她的面庞，

“陛下！”

白天雪惊叫出声。

另一边，于蕊蕊的头发出现同样的异变，

那些发丝像被某种力量激活，飞速地扭曲生长，向下盘绕在她的双臂和胸口。

她的脸上，随即露出怪异的神情，

“要让所有人，都沉醉在妾的歌声里……”

然后她便唱了起来，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司马师眉头微皱，

他的手这时触到了她们的头发，

那些发丝立时缠住了他的手指，触感冰冷渗骨，

似有许多细小的蛇在手上游走，令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俩不断生长的头发，像是在夜幕中涌动的浓雾，带着诡异的质感，

她们苍白的脸庞，此时妖异绝美莫名。

发丝继续从她俩后背垂下，似毒蛇般盘旋在腰间，

最后紧紧缠绕住了身体，

她们脸上，随即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痛楚，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

白天雪的神情渐渐安宁下来，

她合上了双眼，发丝一点点攀上她的脸颊、眼角，

所有的发丝，最终交织在一起，

犹如一层壳般将她层层覆盖，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茧。

同时，

旁边的于蕊蕊，也同样被她的头发，紧紧包裹成了一个茧体。

【……妖物】

司马师突然就像野兽一般，

脑中本能作出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黑龙气息引入眼中，

强烈的刺痛感随即袭来，眼球要被从内撕裂一样。

他咬牙坚持着，

强行保持龙气加持的视野，

……

很快，里世界的景象再度在他眼前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