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1：虚·实
“就跟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们目前进入的，正是魔法塔最外围的区域。”
“早些时间这边都是最为普通的居民区，毕竟即便是魔法师，也有一些普通人的亲属嘛。”
“大家伙都会集中在这种地方居住，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管理，另一方面则是尽量不去影响到魔法师们的工作。”
混杂着生活，工作，还有核心区域这三个分块。
这便是韦德魔法塔的大致构造，也是其等级分类与归属的源头所在。
“我之前给你们看的那个影像，其中的泥偶就是分管核心区域的守卫。嗯……从性质上来说，就跟我们之前在墓园里头装到的一家三口类似。”
达科莱依很聪明，单是这些东西，他几乎能够很快就领悟其中的含义为何。
菲尼克斯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尝试着总结道。
“所以我们现在处于的是最外围的区域，也是危险等级最低的地方？”
“没错。”
王浩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心中也是多了几分的感慨。
韦德魔法塔在显现之后便会垂下透明的阶梯，想要前往这个传说之中的领域，大家伙只能通过攀登台阶的方式才能够进入其中。
而在这个阶段。
便是诸多冒险者需要直面的第一个问题。
‘哪个台阶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毕竟陷阱和诱饵是冒险者经常需要面对的东西，如今能出现这么多的选项，自然也会有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只不过……
若是从事实上进行分析的话，这些台阶其实都没有问题。
因为韦德魔法塔本身的性质使然，它从被建造之初开始，就不是为了恶心，抑或是麻烦冒险者而存在的。
它只是为了方便居住者。
所以这些台阶通往的各个区域，包括，且不限于外围，实验，还有核心区域等等。
只是这些东西时过境迁，如今却变成了让冒险者都感到头疼的一部分。
毕竟没有人一开始就能明白这些台阶通往何处，若是运气好的，如王浩这般落地就是最外围，不仅安全，而且还有足够的缓冲时间。
而若是运气不好的，奔着核心区就冲。
那从性质上来说，基本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了。
而王浩这百年因为知晓设计原理的关系，事先通过方位上的校对，自然就选中了最安全的外围区域。
从‘门槛’而言，王浩一行人可以说是无风险地进入到了魔法塔中。
收拢了这些发散出去的心思，王浩咳嗽两声，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当下。
小队目前正身处于一个拱形的凹坑之下，四周都是浑圆的弧度，仅有一个方向作为开口，通往外界。
这看起来就像是用来储存什么东西，从而被设计出来的。
王浩却是给出了答案。
“这里原本是通往外界的传送阵，从台阶上来，需要经过这里进行中转，才能够进入到内部。”
听起来手续稍显繁杂，甚至让精灵都露出了一个莫名的表情。
“怎么就跟奥修特克城一样？”
“对，就是跟城邦一样的设计。”
王浩肯定了精灵的猜测，并且在此刻补充道。
“不仅仅只是相像而已，因为韦德魔法塔的容纳人数过于庞大。所以在这些地方都深度模仿了城市的构造……这里头有着市政厅，集会所，甚至还有专门用来介绍工作的中介。”
“在这里头也有着世俗通用的法律，违反了规定的人会遭受惩罚，同时也会被判刑……为了维持秩序，曾经这里的法律相当严苛，据说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被当街处死。”
达科莱依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能让这位炼金术士的后裔感到不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极端行为’了。
“不会显得太过分了？明明只是个城邦……不，魔法塔。却拥有着凌驾于世俗之上的权力。”
王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
“可能是因为年代比较久远了吧，在比较蛮荒而又繁荣的时代，人们对于这些东西总是宽容的……而且考虑到居民众多，为了方便管理这也算是必要的一环吧。”
乱世用重典，这种概念同样适用于这个庞大的群居地。
一行人走在了漆黑的甬道之中，听着王浩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虽然跟我们如今的尝试有着很大的区别，但不论如何，唯有这一点是我们无法辩驳，并且必须承认的事实。”
那便是……
“即便是在遥远的过去，亦或者是就近的当下。它依旧矗立于此，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运行着……各位，请亲眼见证吧。”
这个庞大而又繁荣的城市。
话音一落。
众人只觉得面前豁然开朗。
原来是众人已经走出了那修长的甬道。
而在此刻，映入众人眼帘之中的，则是一片洁白的光景。
对……
不论是街道，建筑群。还是用以照明的灯具，甚至是安放在道路两边的绿植。
它们都散发着一层浅薄而又微亮的辉光。
就像是在自己眼前添加了层朦胧如薄雾般的滤镜，如此诡异而又古怪的光景，便是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奇怪表情。
“怎么会……我的眼睛，是不是太模糊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些建筑群本身的原因。”
王浩开口了。
他走在了最前头，此刻正扬起了脑袋，朝着天空的方向眺望而去。
“自从魔法失控过后，光之魔法的能量就开始溢散，这些东西会自发性地附着在周围的建筑之上，久而久之，就会完全与其融为一体。”
菲尼克斯抿着嘴，她不信邪似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的确没有办法改善之后。
却又是奇怪，王浩为什么要作出这种仰头望天的动作。
“先生，你在干什么？”
“我在尽量避开观察这些东西啊……你们不会忘记了我说的话吧？”
话音刚落，站在边上普里吉尔突然发出惊呼。
她伸手拽住了菲尼克斯，使劲地朝着一旁拖拽过去。精灵的目光有些紧张，嘴里头还止不住地说道。
“有马车过来了，快闪开！”
哎？
这种地方哪来的马车？
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去，却见到就在自己的身后，正有一个蓄着络腮胡，满脸横肉的男子正驱赶着两匹大马，朝着自己这里飞速奔来。
掀起的烟尘滚滚，手中的长鞭挥落。
马匹在发出尖啸，唾沫从槽口里头喷溅了出来，双目更是微微凸出，显得异常惊恐。
虽然不至于直接伤到自己，但直接闷上去也不会太好受。
应该躲开的。
但是……太近了！
菲尼克斯只能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遮挡在了面前。
在旁的达科莱依面目凝重地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类似于小心的话。
王浩却是一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天空。
众人的反应各异，而在下一刻，意料之中的冲击感并未袭来。
撞在了菲尼克斯的身上，马匹，大叔，车架……甚至是连带着那些拖着的货物，都在一瞬间崩溃，飘散。
如同蒲公英的飞絮般，这些东西正如同晕开的墨水般四散，直至彻底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呃？”
菲尼克斯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
“因为建筑物，街道，甚至是在空气之中都布满了光魔法的微尘。这些东西能够将信息保存，并以完整的形状再现。”
“所以行走在这个魔法塔中，我们将会经常性地看到一些过去的残影。”
是，这些都只是魔法的余荫。
“不要长时间地注视这些建筑物，模糊感官所带来的疲惫感，会很快让你有种视觉疲劳的感觉……而在进入到这个状态之后，这些残像就会进一步地影响你的判断。”
已经经历了一次切身体会，此刻众人的表情都是相当微妙。
菲尼克斯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样才能避免？”
“尽可能地忽略掉这些被光模糊了的东西……就跟眼睛疲倦了之后要远眺，观察绿植才能恢复一些。”
王浩抬手指向了天空。
“远眺天空可以重置这种疲倦感，所以诸位，尽量活动活动你们的脖子吧……”
好朴素的方法。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也是相当确切有效的手段。
剩下的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的无奈。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繁琐的手续过程……
“先生，那您刚才是没有被影响到吗？”
王浩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旋即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轻声说道。
“一开始我并没有，但听到你们的声音过后，我的眼前也会浮现如你们一般无二的幻象。”
毕竟这些东西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单纯的幻觉。
而是魔法的力量。
“幻象具备了传染的特性，即便一开始只有单个人收到影响。但只要这个人做出了反应，并且周围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魔法的力量就会开始扩散，进一步地加深其他人的印象，从而实现共享，直至达到让全部人都陷入到幻象之中的地步。”
说到这里。
王浩一行人都是不自觉地朝着精灵瞥了过去。
当事者嘤嘤嘤了一阵，想要辩驳，但又无从说起。毕竟的确是自己先开始大呼小叫的……
吔！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嘛！
“毕竟那个马车的样子，也，也太像真的了……”
王浩没有追究下去，毕竟说到底，这就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接受的设定。
一步一步来便是，反正也不指望很快就能适应过来。
“没关系，不用太上心。我说这些也只是为了举个例子而已，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要继续出现这方面的问题。”
说着，王浩便是思索着补充道。
“另外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这里头的光魔法归根结底影响的是视觉。所以在真正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你们也可以通过别的方法去进行判断。”
其中就比如说……
“刚才的那辆马车，你们有听到类似呼喝，抽鞭子，马匹嘶鸣，抑或是轮子滚动的声音吗？”
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样进行判断的话，或许的确能够很快让人做出反应。
众人都在此刻微微点头。
交代完了这些内容，众人继续行走在了空旷街道上。
王浩一行人看着时不时闪现出来的残像，体会着这些过去的气氛，却是让原本还有些沉默的‘旅途’，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仿佛是一连串无声的默剧。
一个接着另一个，一串接着另一串。
东奔西跑的商人，抓住贪玩孩子的母亲。勾肩搭背的无业路人，喝到醉醺醺摔倒在地的中年男子……
形形色色的人与物都跟背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切，是发生在了眼皮子底下的‘现实’般，让人惊叹而又感慨。
如果这里曾经真的如此繁荣，昌盛。
那它究竟是为何……才能落入到这般的田地？
众人都怀揣着各不相同的念头。
而在行进途中，一个浑身披盖着破布，踉踉跄跄的身影，正从旁边的小巷之中狼狈地晃了出来。
那是个异常消瘦的身影，大概只有五六岁孩童那般的轮廓……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应该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孩才对。
菲尼克斯是最先看到对方的一个。
‘真是可怜……’
如此缺衣少食的模样，想必也得是遭受到了什么变故，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对方踉踉跄跄地上前，动作很狼狈，它的脚步声很轻，似乎是已经虚脱到了某种地步。
若是自己能够碰到的话，菲尼克斯还是很乐意帮助对方的。
但很可惜。
这只是重现在了自己眼前的过去影像。
‘希望你能沐浴在神的慈悲之下吧……’
心中念叨着这句话，菲尼克斯感慨地挪开了视线。
只要等对方撞上了自己，它就会变成光的碎片，继续融化在空气之中。
是了。
根本不用去管，只要无视就……
思绪未能完全凝落，因为走在了前头的王浩突然脸色微变。
他猛地转过头，朝着菲尼克斯的方向大喊。
“不对……这家伙能发出声音，它是实体！菲尼克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