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临清军情很复杂
在京杭运河山东段,有几个很关键的城市。
其中,德州是山东门户,水陆要冲;
临清是卫河与大运河的交汇口,因而设立钞关,商业繁盛;
济宁地处丘陵地带,是山东段地势最高的地方,设有大量水闸控制水位,也尤为重要。
也正因济宁地势高,所以济宁至天津河段,水自南向北流,即北上是顺流,南下是逆流。
在狭窄的运河上,船帆无法利用逆风,逆流航行,殊为不易。
每当刮西北、正北或东北风时,船舶才能利用风力徐徐南行;没风或逆风时,则需要纤夫在岸边拉纤。
为了尽快赶到战场,朱慈烺下令船舶仅用于运送粮草辎重,士兵全部自己用腿走。
尽管沿途城池都挂着大明的旗帜,但军情不明确,敌友分不清,内线行军和外线行军差不多,朱慈烺不敢有丝毫大意。
全军以两列纵队行军,每日仅走四十里,以保持体力应付突发情况。
同时,沿途派出大量探马侦骑警戒,确保绝对安全。
还好,沿河官道是常年有商旅通行的主干道,十分宽阔好走。
士兵们一边警戒一边行军,倒也不太累。
两日后,大军经过故城,河面上北上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
这个情况引起了朱慈烺的注意。
因顺军、清军相继占领北直隶,漕运早已断绝。
战火纷飞之下,已没有几个商人还敢北上做生意,更不敢运送大宗货物前往京畿。所以,最近三个月南下船只络绎不绝,却很少有向北走的。
如今,竟出现大量船只北上的奇景,确实很奇怪。
朱慈烺让快船去截停了几艘,仔细一问,才得知其中缘由。
大运河被称为大动脉,就是因为这是唯一贯穿南北的河道,而且足够长。承平年间,运河上行走的大小船只超过两万艘。
尽管顺军进入山东后,大量船只往南京方向跑,但毕竟船闸通过能力有限,很多船舶滞留在临清、济宁等地的闸口外。
五月初,董学礼率军占据济宁,禁止船只继续南逃。同时,护送伪防御使武愫继续南下,终于在宿迁一带与明军发生激战。
漕运总督、淮扬巡抚路振飞早有准备,金声桓等人亦奋勇向前,将董学礼击败。
董学礼返回济宁后,大肆拉壮丁补充兵力,船夫们惊惧万分,又纷纷闯关北逃回临清。
六月初,金玉和、孟乔芳所统领的清军南下,占领了卫河上游的彰德、怀庆、卫辉三府,河南船只好沿卫河往大运河走,使得临清河道的拥堵情况加剧。
前几天,临清州城一带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恐怕有三四千艘。
随着董学礼率部北上,这些船的处境就尴尬了。
沿卫河往西,是清军的地盘,当然不能去;沿运河往南,是董学礼控制的聊城(东昌府治),也不能去。如此,出路便只剩下北面的德州。
老百姓的嗅觉比官军还要敏锐,听说郭升带着数千精兵从济南方向杀来,攻下了高唐州,便继续北上,希望到德州躲避战火。
至此,朱慈烺终于搞清楚整个山东的军情态势。
其一、董学礼被路振飞击败后,自知南下无望,便想夺回临清,沿卫河回河南,目前大概在临清以南一百里的聊城。
其二、郭升受凌駉的“邀请”,亦从济南、临淄一带向临清一带移动,目前大概临清以东一百里的高唐州。
两支兵马不知道有没有联络,不过目标显而易见都是临清城。
这个消息很快得到证实。
凌駉的家仆临润生再次快马前来报信:
六月十一,郭升率部进入临清州。凌駉在城外的油坊集设伏,小胜一场,歼敌200余人。
凌润生出发时,两军正在城南的油坊集附近扎营对峙,酝酿新的大战。
朱慈烺问道:“郭升麾下大概有多少兵马?战斗力怎么样?”
凌润生道:“回禀殿下,大约有四五千,都是百战精兵,不好对付。”
凌润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郭升部中伏之后,竟很快稳住了阵脚,让临清军无法扩大战果。可见,郭部兵马战斗力十分强劲。
如果不如实报来,殿下若遇上此贼,难免一时大意。如果损兵折将,那罪过就大了。
朱慈烺听完点点头:“嗯,告诉凌駉。坚持住,我军三天内必到。小心董学礼随时北上,必要时撤入城中固守,务必守住城池。”
“谢殿下,小的去了。”
凌润生一刻也不得歇,拍马返回临清复命。
虽然朱慈烺不知道凌駉是忠是奸,但他深知,临清城的位置至关重要,绝不可为顺军所夺。
于是他催促士兵加快脚步,希望尽早赶抵战场。
然而,事与愿违。
北上的船只越来越多,很快和南下的明军船队撞到一起,阻塞了河道。
明军士兵和船夫们纷纷咒骂,呼叫那些船只停靠岸边躲避。
可大运河是有名的名不副实,长而不大,北上船只源源不断,很快将河道彻底堵死。
朱慈朗眼见重新疏通起码要好几天,便让士兵们卸下部分辎重,用骡马拉着板车继续往前走。
这一耽误又是一天,等大军终于进入临清州境内时,已是三天之后。
哪知越接近战场,情报越真切,坏消息也就越多。
也许郭升知道友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很快调整心态,率部发起反攻。
凌駉麾下要么是七凑八凑的杂军,要么是新招募的新兵,哪里抵挡的住这般攻势,只好且战且退,躲进城内坚守。
一番交战下来,临清明军损失兵马近千,第一战打出来的气势就这样输了回去。
崇祯十七年,六月十五,午后。
朱慈烺率部紧赶慢赶,终于遥遥看到临清城的城墙。看到一队举着明军旗帜的马队迎来,他长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临清还掌握在明军手中,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来者是一位年轻的战将,一见到近卫营前哨,便大声发出吆喝:“吾乃临清参将凌岳,奉命前来迎接殿下,是自己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