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堵墙的新含义
一次骑兵冲锋干掉五六个鞑子，并不是很了不起的战果，可双方都只有二十多号人，这个伤亡比例很可怕了。
十几个清兵愣在当场，不敢相信骑射无敌的满洲铁骑，居然在对冲里吃亏了。
是刀磨得不够快吗？还是连夜赶路，马匹疲惫了？
不对不对，刚才有几个人忽然变向斜插，搞得大家手忙脚乱，才影响了出刀速度。
一场意外而已，不是大问题。
清兵头领很快意识到，队形散乱是方才吃亏的原因所在，严厉呵斥惹祸的几个手下，用大呼小叫来重整士气。
“乱跑什么？你们刚才乱跑什么？”
被骂的几个清兵委屈得要死：对方抱成一团，像一堵墙那样压过来，换你你不躲？
不躲，不就死定了吗？
眼见五、六个伤者躺在官道中间不住哀嚎，清兵头领很快回过神来，让手下重新列队。
真正的满洲男丁还不到十万，正蓝旗更少，才21个牛录。
每一个满洲勇士都是宝贝疙瘩，可不能轻易舍弃。
虽然，被击落马背者一般伤得很重，即便马上包扎施救，大多也救不活。
可若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阿克善肯定大发脾气，战后还要被甲喇章京重罚。
明军这边，程虎等人亦被第一击的战果所震惊。
然而，两队人马交汇的一瞬间，大家都死盯着自己选中的贼人，想着一换一来够本来着，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眼见对手还要再战，程虎大声发出呼喊：“列队，列队！”
骑兵对决是勇敢者的游戏，哪一方先承受不住伤亡退却，战场就得拱手相让。
官道算不上战略要地，可六个鞑子被砍倒在地，人数上，明军已处于上风，这是可以确定的。
按计划，本就要与这队游骑缠斗一番，等到阿克善带着大部队赶来再撤退。现在占据上风，没有拔腿就跑的道理。
“鞑子不知死活，还敢来战。哼哼，击败他们。”
想起刚才差点一马撞死，程虎心有余悸。
所以，这一次他细心布置队形，除了太子身侧留下两个人紧贴保护，其余骑手都按以往的经验，安排好相应位置。
双方均有战意，很快开始第二轮对决。
朱慈烺按捺住满腔热血，好让脑子更清醒一些，以便学习骑兵战法。
在缓慢加速中，只见敌人隐隐分成左右两股，就好像两个拳头，一左一右挥出，中间留下一个几米宽的空档。
“难道，他们害怕踩到中间的同袍？”
朱慈烺有了猜测，便加倍仔细观察。不过，他的猜测很快被推翻，因为对方起步速度明显快一些，在两军交汇之前，清兵已越过伤者所在的位置。
“杀！”
数十把马刀互相挥砍，火花四溅，发出一连串“铿锵”、“铮铮”的声音。
随着数声惨叫响起，又有好几个人跌落马背，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这一次，朱慈烺依旧没有出刀的机会，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看清了双方交汇时的状态。
由于双方马速实在太快，又是相向而行，出刀或者闪避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瞬间，双方的攻击动作快到看不清，反应几乎出于本能。
幸好程虎等人都是三堵墙出身，战技纯熟，成功顶住了。若是换做陈富贵、毕长春等骑马步兵，损失恐怕会很大。
勒马停下回头再看，发现倒下的几个人服色各异。
“果然是满洲真鞑，人少了好几个，还能打平，”朱慈烺暗叹了一句，又猛然发现不对。
若鞑子真那么厉害，为何第一次被击倒那么多？
“对了，他们刚才分成左右两股，是害怕咱们再抱团。”
朱慈烺细细一想，很快将两次冲击联系起来，找出其中差异。
第一次，明军的阵型紧密，成功逼迫中间的清兵斜插躲避，影响了两侧清兵的出刀动作；
第二次，双方的阵型都比较松散，每个人都可以全神贯注应付对面的敌人。
当然，清军打了十几年胜仗，战斗经验更丰富，在第二次的战技比拼中，占了一点点上风。
但他们人数少了好几个，必然有人比较倒霉，被逼同时面对两三个对手。
最后，明清双方打了个二比二，损失相当。
就在这时，远处的红旗摇动，那是提醒太子一行，城西的阿克善正率领大部队包抄过来。
“殿下，要不要返程？”
“再等等，”朱慈烺看到远处尘烟刚刚转过城池拐角，决定再战一场。
他转过头，向程虎和张阿三提出建议。
“要不，咱们按第一次的队形，再来一次。排成三排，膝盖挨着膝盖，一起往前冲。”
“撞上就……”
程虎刚想反驳，想起对方的身份，又感到有些羞愧。
堂堂大明太子，都不怕迎面撞死。顺营出身的勇士，难道就怕了吗？如此胆怯，有何颜面在太祖灵前效死？
想起三个时辰前发出的豪言壮语，程虎把心一横，大声吆喝起来：“大家靠近点，抱成一团。对，靠近，排成三排。”
张阿三也听明白了，这是要重现第一次的战法，亦大声招呼自己的手下：“听殿下和程都尉的，排成三堵墙。对，咱们是三堵墙，就要排成三堵墙。”
众人再次听到“三堵墙”的名号，均想起往日荣光，士气大振。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从商洛山出来，决心要建立一支真正的骑兵部队。
他从河南、陕西、湖广的义军中精选出来一千骑马好手，每人搭配双马，在战场上充当中坚力量。
三打开封时期，三堵墙达到鼎盛，人数有四、五千人，全是李自成从各地收集来的勇猛骑手，每人双马甚至三马。
历次战斗中，这支马队常常分为三个波次进攻。每次与官兵硬碰硬对冲，阵型都坚若磐石，丝毫不乱，因此得名三堵墙。
现在，这个名号有了新的含义——像墙一样列队，水泼不过，密不透风。
大家都有赴死的决心，自然毫不迟疑，很快挤到一起，排成一个非常紧密的阵型。
朱慈烺被包夹在第二列的中间，周围挤得几乎没有空隙。
他高高举起马刀，做出一个向前挥砍的动作：“大家抱成一团，撞死他们。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