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宝地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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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时间已到凌晨四点半了。

白守礼身上流淌着汗水,气喘吁吁地笑问:“你说像不像熊黑子在摇拔树桩上的木楔子?把木楔子拔掉了,我倒要看看......”景秀春正笑着要回骂,忽听到门的锁孔响。她鲤鱼打挺般猛坐起来。迅疾按灭了壁灯。白守礼披衣欲往床下钻,无奈床檐太低,无法挤进他肥胖的身躯。

景秀春快速下床,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果然是卞龙。她惊慌失措,浑身瑟瑟发抖。她努力使自己镇静,心却要往腔子外蹦......,她颤声问:“怎么——才回来?”

“进屋再说。”

卞龙欲往进挤,景秀春却用身子挡住门口,说:“下二楼去说。先头不是酒还没喝好吗?冰箱里还给你留有熊掌。”

卞龙见此情景,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他迟疑了一下,说:“不去把衣服穿上吗?”

景秀春才想起自己一丝未挂。她欲返身进屋取衣服,又怕卞龙跟了进来,便僵在那里,并反手暗暗拽住门把手。

黑暗中,卞龙在景秀春脸上凝视多时,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转身下楼去了。

景秀春踮脚引颈,身子前倾,确认卞龙脚步声响到二楼,才急忙返身回房,轻手反锁了房门,并在里面插上保险栓。一边紧张地对白书记说:“快回自己房间去,他回来了。”一边慌乱地穿衣服。可是她越着急,越半天摸不清衣服的反顺,才又开了壁灯。

白书记等他穿好了衣服,凑近他耳旁说:“快把灯关了我们才好出去。”白书记是个精细的人。他怕万一有人在暗中窥视处在明处的他们,有什么把柄捏在人家手里,那将成为牵着他鼻子走的“牛鼻桊”。

景秀春关了壁灯,坐在床沿上等白书记轻悄悄下了三楼,估计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总算是安全了,她才大大方方从四楼下到二楼。

卞龙坐在客厅里在等她。

景秀春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卞龙就问:“白局长他们都睡了?”

景秀春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随即镇定自若地点点头说:“都安排在三楼的。”

卞龙一把扯过景秀春,景秀春以为是她与白书记的事被他发现了。她正犹豫: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是否向他跪地求情。卞龙急切地说:“快去把你的贵重东西收拾起来,我们走吧!再有不到两小时天就要大亮,我俩就跑不脱了。”

景秀春被卞龙这没头没脑的话说懵了。只要不是纠缠她刚才赤裸着身体堵在门口的事,她就如释重负了。一颗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才慢慢复归原位。为掩饰担心卞龙觉察到她刚才的可疑行径,她将身子歪进他的怀里替他松领带结。柔声问:“到底出啥事儿了嘛?看把你急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我一个女人家,不懂得你们男人的事业,虽做不了什么擎天柱,你看,给你做一个拐杖总该可以吧?如果你认为我算得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就把什么负担、什么压力给我分但一些!啊?”

“我们彻底完了!矿工把仙人渡水库打穿了,恐怕要死好几百人的!趁新闻媒体还不知道,外面还不晓得任何消息,我们必须在两三个小时之内赶到河北,尽快把那笔钱转出来。再说,跟领导关系再好,窟窿捅大了,他们还能不去卒保车?说不定车都保不住!——现在已经火烧眉毛,我们只有偷渡一条路了。几个小时以后,资金一旦被冻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景秀春如雷轰顶,僵在一旁,呆若木鸡!

卞龙站在那里心急如焚!望着景秀春,等她行动或表态,她却似朝阳崖的石菩萨,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咔、咔、咔!......”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失,卞龙等不及了,转身走出门外。

“你!走不得!”背后冲来景秀春变了腔的喊声,“你这一走,什么都完了。”

卞龙停步,转过身来,凄绝地望着她,有如霸王别姬的复杂心情。他眼里翻滚着泪花。景秀春欲扑上去抱住他,她紧走几步却停住了。她说:“既然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你就该想尽一切办法先营救被困的矿工,——就是死人,也要把死尸弄上来!——逃跑是万万逃不得的。你想,这一逃,等于自绝了所有后路啊......”

“那么多死尸,如何弄得上来?再说,即便弄上来,要赔多少钱?赔了钱就完事了吗?——已经没时间跟你争论这些了。你必须随时保持手机畅通,以便与你联系。为防止他们追踪,我的电话必须随时换号。有可能一个号码只用一两次就得扔掉。怕你以后不好联系我,说给你,千万不可告诉别人......”

景秀春追撵了几步:“哎,哎——”

卞龙也许在慌忙中没有听见,也许听见了却根本没时间听她说话。这瞬息万变,险恶的紧急关头,绝不容许他卿卿我我。儿女情长中必然夹杂着优柔寡断!项庄舞剑的失败,千年遗恨都应归结在“优柔寡断”这四个字上!卞龙毅然决然地向他的劳斯莱斯走去。

景秀春劝不住卞龙,心中不免有些懊恼。她追随他这些年,不仅没有得到他什么名分,而且还为他牺牲了不少。至少,她为他失去了一个受到荫护的家庭。一个陶俑似的丈夫,尽管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却是受到权势保护的艺术品。她此时异常冷静。心里非常清楚:卞龙在这危急关头做出这种选择,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痴立在楼梯道上,足有二十分钟。她估计卞龙的劳斯莱斯已经奔跑有三四十公里了。她转身进卫生间,也没刷牙,也没匀脸,仅用热水洗去了脸上的泪痕。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到三楼,先叫醒了梅主任,再去敲白书记的房门。

清晨五点二十七分。

福星要高照一个人,不仅使其官运亨通,其他的好事也相继而来。即将赴省安监部门高就的白守礼在还没离开白沙县之时,得有这样的艳遇,令他高兴不已!他从四楼下来,回到三楼房间里,靠在床上抽烟,愉悦的余波一浪一浪在脑海里荡漾。同时,也对刚才卞龙开景秀春房门时的一幕感到心惊肉跳!事过之后,有如勇士冲浪波涛成功后的兴奋,也如买两元钱的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那般刺激!这样有惊无险的情景,给他带来无比的快感!他正在回味胜利者的甘甜,忽听景秀春叫醒了梅主任,他便立刻警惕起来:卞龙会不会让梅主任来做中,敲他的竹杠?他正思考着对策,景秀春果然就来敲他的门了:“白书记,快,快开门!有急事。”

隔壁的梅主任听到喊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忙穿衣起来。他反复思考着是否到白书记房间来问什么事,又怕在领导面前显得莽撞。多年的文秘工作,使他过于谨慎。

景秀春简要向白书记报告了情况。白书记脸色凝重。问景秀春:“卞总呢?”

景秀春没敢直接告诉白书记卞龙已经驾车出逃的事实。“他又走了,估计回矿部现场指挥抢险去了。那边到底啥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看,是不是需要请求外援?”

“要把井下的具体情况弄清了才好做决定。”白守礼也感到很紧张。他把梅主任叫过来,一时,梅主任也没有任何主意。

六点四十三分。

白守礼火速赶往万佛寺腾龙矿业公司。

矿部接待室已被矿工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有的刚洗过澡,换上了比较干净一些的衣服;有的还穿着黑窑衣,手脸乌黑,一双黑眼睛骨碌碌乱转。矿部总管正在执行新任县高官古剑锋的命令:对已经升井的矿工每人暂发三百元路费,对工人进行紧急疏散。

有些矿工已经领取了路费,但却不走。要求矿方把工资给他结清。可是,结清每个矿工的工资已经是来不及了。大部分人挤不进去,便围在人堆的屁股后面踮脚伸颈,所能望见的也只有前边人的后脑勺。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窜。

险情已是千钧一发!古书记通知有关部门启动法律程序,紧急临时冻结腾龙矿业公司所有资金,封存公司账务。他已经给县公安局部署了工作,县公安局给万佛寺镇派出所冷玉兵打了三次电话,通知镇派出所迅速出警,火速赶往矿区维持秩序,协助矿部疏散矿工。被疏散的矿工一律由公安派出所开具离开证明,将来凭此证明返回结账。已经来不急对他们耐心解释和劝导了,必须对那些不肯离开险区的矿工采取强制撤离措施。

古书记在凌晨五点钟用电话向省市有关部门通报了万佛寺矿难事故。并请求批准对仙人渡水库开闸泄水。他同时通知万佛寺镇政府:从凌晨五点钟开始,全镇进入紧急状态。立刻组织引导砂坝坪沿省公路两侧及河床两岸的住户紧急撤离。随时有可能开闸泄放库水!而此时许多村民以及外来务工人员都还在睡梦里。白守礼心里明白:仙人渡水库在他手里已经转卖给私企老板了。要开闸放水,必然涉及到个体老板的利益,所以增加了不小阻力。由此造成的损失由谁买单?况且,转卖这座水库,也只有内部几个人知道,老百姓自然无权过问这些事。为了抢救矿井下矿工的生命,如果有关部门做出决策,决定开闸放水,倒也没有谁敢违抗。白书记最担心的是怕有人追究转卖水库的资金去向问题。幸亏白书记深谋远虑,当时力排众议,坚持要从三千万水库转卖款中划拨一百五十万用于修建砂坝坪河坝提挡。这是群众看得见摸得着的水土治理工程。

安排完这一切,古书记要亲自去查看水库情况。镇上派郝跃升开车把他和陪同他的吴书记送到水库管理处。管理处只有四五个民工,每天中午驾着小舟在库面投撒一次鱼饲料,除了巡逻水面,驱赶那些钓鱼的闲人,倒也还自在清闲。私企老板平时不常来,到了冬腊月网鱼的时候才蹲守在此。一切管理事务,全由开车送饲料的老板的舅子全权处理。民工缺什么东西,或有什么事,直接跟老板的舅子联系。古书记来的时候,民工都没起床。他们晚上趁老板的舅子不在,打扑克赢酒耍。大概喝的酒有点偏多,桌上的扑克牌都没收拾。床上半截被子坠在地上,人都横七竖八躺在床上打呼噜。吴书记把喇叭口对着水库管理处的窗口把音量调到最大向民工喊话,他们才从梦中惊醒。

近两百亩库面的水已经下降了一米多。古书记照此情形推算,水库至少已有十五万立方水倒灌进了煤矿井下。况且。水还在继续倒灌。情况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