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连接（3）
labo一动不动地躺在实验台上，大脑上插满了管子，像长出的怪异触手，连接到周围的仪器上。
一台仪器的显示器里，静止的神经元开始跳动，末梢努力地伸向彼此。
周围围满研究人员、医护人员以及西城的领导层们，他们因为实验有了新进展而雀跃不已，有人甚至激动得又搂又抱。
20年了。
终于。
0001站在最外围，他远远地望着床上的labo，脸上的神情让人瞧不分明，喜怒难测。
那个漂亮得像娃娃一样的少年，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他不是唯一的100分社会人。
他是，
标本。
一个符号，一个被包装得很完美的广告。
他永远活在16岁。
40年前，西城开始实施“半数据人计划”，20年间，第一批半数据人的大脑和身体陆陆续续出现问题。
于斯的神经元出现严重损伤，从一开始的口齿不清到行动困难，直至昏迷不醒。
音乐中心没有对外公开于斯的情况，而是用ai模仿他继续写歌、唱歌、开演唱会。
“楚门半数据人制造部”则建议，干脆将于斯的神经元转载成数据代码，上传到w，让他在代码的世界里获得永生。
但遭到了0001强烈的反对，他拒绝将于斯彻底变成数据人，只靠意识形态活着。
“那样，西城人的信仰会崩塌！”
“我愿意在培训学员的过程中寻找修复labo的方法。”
“修复，也是制造的一部分。”
“如果成功了，对半数据人的制造来说是一个重大突破。”
这话只是0001的缓兵之计，楚门当局和西城相关领导当然也有顾虑，但不想驳了0001的面子。在那时候，安抚他、稳住他能获得更大的好处。
秦局走过来，摁住0001的肩膀：“真有你的！这是重大突破！”
0001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悦之情，他依然维持着一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是我的工作。”
说完，以业务繁忙为由，提前离开了。
……
……
0001搭上转移仓，沿着一条秘密通道，来到地下五十层。
这里是废弃的地下商城，因人口逐渐稀少而弃用。
0001从掌中射出一道光，划破黑暗，角落里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犹如孤魂。
“好久不见，原叶。”0001的声音在诺大的空间里响起。
女子身体一颤，回过头来。
夕城第一美人的容貌一如往初，然而曾经的张扬隐去了，多了几分隐忍和坚毅。
原叶不敢走近，隔着一段距离，红着眼眶道：“这么多年，大哥第一次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他们这些年都是通过w的马甲联络的，看着儿时熟悉的面孔，原叶一时情难自禁。
0001眼中冷静:“是好事，其其的神经元连接上了。”
原叶双唇微颤，半响后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出口：“终于……是我推荐的那个孩子吗？”
0001:“是的。当初问你情况的时候，你只说了一句，她心里有光。”
原叶：“那孩子，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0001看了看时间，他只能屏蔽监控5分钟。
“大家……还好吗？”0001最后问。
“挺好的，大哥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些年，辛苦了。我们等你。”
……
……
0001回到楚门，来到于斯的家门口。
种满植物的宅子亮着灯，一个和0001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廊下画画，二十五六岁，和现在的模样无二。
于斯提着琴跑向廊下的男子，笑容灿烂。
“哥！我回来了！”
0001站在院门外，远远地望着，喃喃道：“欢迎回来，其其。”
“吃饭啦！”妈妈在屋里朝兄弟俩喊。
于斯抱着吉他跑进屋，他欢快地蹦到沙发上，又唱又跳。
已经坐到餐桌前的爸爸不甘示弱，立马走到钢琴旁合起音来。妈妈就近拿起筷子，亮出她的筷子敲碗绝活。
“哥！快来！”于斯朝屋外喊着。
妈妈也跟着喊：“墨墨，到你啦！”
0001下意识地迈出半步，又倏然惊醒，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背后传来的笑声织成一张又大又密的网，无论他离开多久，走出多远，都会被拉回到这个叫“家”的地方。
0001沿着家门前的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海边，前方站着一道靓丽的身影。
他有一刹那的恍神。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像层层麦浪，又像月光下静静燃烧的冷焰。
“为什么在这儿？”
曾小棉听到声音，诧异地转过身来：“我刚刚送于斯回家……”
不是因为任务，而是像戏里演的那样，她在美好的月色下因为机缘和他偶遇了……心潮顿时像身前的海浪，变成了悸动的涟漪。
0001露出动人的笑，他抿着嘴仰着头，一边嘴角上扬，另一边又克制地往下压，带点得意和骄傲，眼里却溢满感动、宠溺的温柔。
他快步走向曾小棉，张开双臂，在漫天繁星下，将她拥入了怀里！
曾小棉瞬间僵硬成木棍，硬邦邦地杵在原地。
渐渐的，那股被他的体温煨热的香气，像春日的熙风，把她体内冰冻多年的戒备吹软，融化了。
曾小棉透过他的肩膀，见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月光破云而出，海面泛起粼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好像很高兴，像是卸掉了身上的重担，活过来了一样。
0001：“谢谢。”
曾小棉：“谢什么？”
“没什么。总之，谢谢。”
少女的情绪忽如浪潮袭来，曾小棉抬起双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服。
“0001，你有名字吗？”
0001附在她耳边低语。
“于墨。”
我叫于墨。
这两个字宛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但又有诸多疑惑随之而来。
曾小棉没敢做声，用力地揪住0001身侧的衣服。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叠，在这奢侈的半小时里，像两只怕被海浪冲散的海獭，紧紧地拴在一起。
之前，她的理性一直让她找出信任他的理由。然而，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后来又担心这是吊桥效应，害怕只是因为初到一个陌生危险的环境，遇到一个从未遇到过的温柔又强大的男人，自然而然地长出了恋爱脑。
但此刻她看清了，她并不想依靠他，而是想拥有他！
她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这是第一次，她的内心产生出强烈的想要拥有的念头！
发疯一般的，我要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