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白日奏乐者

多年以后，当路过这些绝音巷，安德烈·克劳德将会想起他进入顶级学府演奏的那个午后，阳光灿烂，春暖花开，一切孕育着新生。

空气里嗅不到一点杂质，这不得不让他认为这些神圣的东西与他的故国是统一战线的。

而这个遥远国度的故事从这个黄昏开始。

“克劳德，为什么还不离开？你是如此爱这些乐器！”

尼诺威尔扫视一圈，入目的只有钢琴和小提琴，因为安德烈这两门课程几近满分。

他忽然从安德烈的背后出现，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安德烈从容笑道，顺着他的话，“是啊，我是如此迷恋这些乐器。”

“喔、喔！期待你的新作！不过........快到晚上了，记得回家，我们的亚特兰音乐系才子，大音乐家！”尼诺撑起了一把格纹伞，而这伞是最有学问的维克多贝尔先生设计的，令尼诺崇拜，因为尼诺就是主修设计的，“雨太大了，克劳德，教堂外还有把伞，兴许是上一届的音乐家们留下的，是可以借用的，天主予你好运！”

“谢谢，威尔，天主也予你期末的演奏不挂科。”

“瞧你说的！喔，我想我该走了，或许我还能陪你聊会儿子，但马黎娜家的新鲜牛角包可等不及——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呢，松软的口感，甜而不腻的奶油.......要是明早还有，我一定给你带！”

看着尼诺的背影逐渐和雨点一样小，霎时雷声大作，但四周的环境噪音并未影响安德烈的演奏，他扬起手，西装的衣摆舞动，风里夹杂着焚香的味道，让他的心更寂静。

一下又一下，他的胳膊不断抽动，回环往复，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与雷雨轰鸣交杂在一起，安德烈闭上了眼，享受此刻的感受，天空大暗。

人们在躲黄昏的雨，而他开始迎接破晓的曙光，如此震撼人心的声音却只能让安德烈的内心感到平静无比，因为他经历过比这更剧烈的旋律响彻天地，而那一刻给他的音乐世界带来的是种族的灭绝，一场又一场毁灭性的爆炸呈现在他眼前，那些时刻，音乐救不了任何人，昔日的伊甸园残破。

那是一个来自远方的故事。

纯净之神希瑞尔挥洒下一片金光，于是东西部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理想的国度，那里的人们善良纯粹，热情好客，积极与外界贸易，展望世界，在所有人都希望和平的时候，好战的弗鹤波塞盯上了他们。

然后就是炮火连天，一场又一场不治的病，资源的短缺，大自然的破坏，他们抢走了都属于额帕菲特的珍稀资源，然后据为己有。

他们，都该死。

主神希瑞尔庇护不好这个理想国，该死。

肆意破坏和平的侵略者，该死。

冷眼旁观的克拉米亚，该死。

安德烈继续演奏着，仿佛周遭的声音为他伴奏，窗外婆娑的树影为他舞动，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世界的旋律就是独属于他安德烈克劳德的旋律。

“喵。”从神像后缓缓走出一只英短猫，安德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小提琴声戛然而止，他瞳孔的琥珀色变得柔和，“莉莉。”他轻轻唤，“我的宝贝儿，让我猜猜，佩佩肯定还在家呼呼大睡。”

“喵喵。”莉莉似乎认同了他的话，喵喵叫道，安德烈温柔的抱起了莉莉，转身拿起教堂前的雨伞，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夜色下，安德烈转身撞见一个穿着朴素长裙的少女，衣领上是来自神秘东方的盘扣。

“不好意思冒犯了您，美丽的小姐。”来不及思考盘扣的出处，安德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道歉。

而少女稚嫩的嗓音响起，婉转动听，宛若黄莺，安德烈发誓，这绝对是他听过第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的旋律。

“无事，先生，怪我走的太急。”少女提了提裙摆，又问道，“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会这个天气出来溜猫呢？”

少女一问，安德烈不禁失笑，“并非溜猫，天气实在恶劣，我本是在教堂练习小提琴，却意外碰到我家猫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原谅我的唐突。”少女再次带着歉意笑，“我得去图书馆理事了，愿主保佑你。”

就这样告了别，安德烈愉悦的穿过廊庭，一丝丝鲜血的气味若隐若现地飘散在空中，仿佛游丝一般钻进他的鼻腔，转化为多巴胺，令他狂喜不已。

这是好久都没有嗅到的香味了。

但莉莉在怀里的挣扎将安德烈拉回现实，他裹紧外套，还是决定先带着莉莉回家。